哭灵

这话实在太过诛心。堂堂一国之母竟比不上两位嫔妃，想必盛怒之下的乾隆已有废后的念头了。

太后转头看向大门紧闭的殿门，目光沉沉似一团迷雾，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众人又急忙跪了下来，只是目光都不自觉地偷偷看向月霰和娴贵妃。

月霰只觉得这句话彷佛有些耳熟，侧着头仔细思索了半天，原来是话本中乾隆与如懿离心之后在御舟上亲口讲出来的。原话是如懿比不上孝贤皇后的贤德和炩贵妃的柔顺，如今倒是转了过来。想起自己在他心中竟是率真单纯的模样，实在有些唏嘘好笑。

”这么得意？”

耳畔传来咬牙切齿的询问。月霰转头，就看到慧贵妃眼中火气正旺，娇媚的脸颊也气的发红，话中酸溜溜的。

“慧姐姐，如今是什么时刻，你还在这里争论这些，快别说话了！”月霰叹了口气，警告了一番后低下了头。

慧贵妃不妨竟被教训了一番，脸上带了丝不可置信，暗自强迫自己忍耐了下来。

”富察氏？富察氏！来人，来人，李玉！”

李玉带着门外候着的四位太医赶忙冲了进去，急得殿门都未关上。不过片刻，殿外的所有人便都听到了太医语气中略带惊恐的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已经仙去了！”

乾隆心里已经有了结果。看着面色苍白已经一动不动躺在床榻的皇后，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正怔愣着便听到太后的声音传来：”皇帝，人死罪消。皇后既已崩逝，看在富察一族忠心耿耿的份上，还是给她个体面为好。”

“皇额娘说的是。”乾隆回了神，面上并无多少哀戚，”李玉，通晓礼部，富察皇后操持后宫心力交瘁，于今日申刻崩于长春宫，让他们尽快拿出个章程来。皇后生平素喜节俭，不可大费周章，劳民伤财。让内务府奉安梓宫于此，择吉时为皇后入殓。”

李玉已经明了乾隆的想法，应了是后便退了出来。长春宫上下并无能主事的人，乾隆便命毓瑚姑姑代为掌事。随即毓瑚姑姑便安排服侍皇后的宫女，尽快开始为皇后梳洗更衣，结束后便移到了灵床之上。

既未曾废后，便要好好操办了。 最后乾隆便定下了辍朝七日，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持服二十七日的规矩。

紫禁城所有宫殿的宫女太监们都按照规矩慌忙将宫殿里的华贵器物锁在了库房，并从内务府领来白幡和白色灯笼在殿内四角挂上。朝臣们按品级在前朝哭灵，月霰则同其他嫔妃、公主阿哥们一样身着白色棉麻丧服，穿戴简单，发髻上干干净净的，只别了一朵素花。每日应卯到后宫的长春宫灵堂前为皇后哭灵。举国上下人人都着素服，不敢有丝毫笑语欢乐，一片哀悼与悲伤之景。

长春宫一片素缟。四周烛光通明，檀香的味道四处飘散浓郁的呛人。富察皇后的牌位居于皇后金殿上，下方香案桌子上摆放了不少稀有的瓜果和名贵珐琅瓷瓶。

按着规矩外命妇们要在殿外哭灵，而阿哥公主按照年龄两两一排跪在灵堂右侧，嫔妃们按品级两人一排在左侧。月霰属侧一品妃位，前方是娴贵妃和慧贵妃，身侧是婉嫔，后方则是纯嫔和海贵人、玫贵人等一干人了。

富察皇后生前并未与嫔妃之间博得好人缘，更是未曾真心待过非自己所出的公主阿哥。因此灵堂前哭泣声不断，但唯一出自真心的恐怕就只有富察一族的女眷和和敬公主了。耳畔听着和敬公主嘶哑着嗓子屡屡哭晕过去好几次，醒来后也不愿休憩片刻，反而哭的更为深沉。月霰心中难免有些感触。到底年纪尚幼就失了母亲扶持，确实有些可怜。忽而又觉得自己开始心软了，摇了摇头，心思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