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无医

太医复把了脉，瞧着她面若白纸，嘴角残血，又轻轻掰开富察皇后的眼睑仔细查看后，脸上顿时大惊失色，慌忙跑到乾隆面前禀报：“启禀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郁结于心，过思伤脾，过悲过忧伤肺，过惊过恐伤肾。如今娘娘气血双亏内脏皆伤，药石无医，怕是......”

言下之意，正是今晚了。

乾隆还正在震惊之中，皇后倒是微微睁开双眼随即猛咳了起来，伺候的宫女将她扶起，沿着后背轻抚顺气。富察皇后眼珠转了转，看向乾隆似想说些什么，但是忍耐不住地不停咳着，送来的药一口都喂不下去。片刻之后，皇后便成了猛烈喘息之态，面色绯红，喉腔中似有异物堵塞，呼吸断断续续。过了一会，她双目无神，更是连咳得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见皇后目光有些呆滞，富察夫人急忙从宫女手中接过，后方拥着并重复唤她名字：“娘娘，皇后娘娘，琅、琅嬅，琅嬅......”她已然眼含热泪，有些不知所措了。

瞧这样子，皇后怕是已然无力回天了。月霰心中暗暗想道。话本中富察皇后倒是撑了许久，及至南巡才溘然长逝，如今倒是要英年早逝了。斜睨了一眼，只看到地上跪着的脸上五指尽显的巴掌印的玫贵人死死盯着皇后笑得佞然，想来今日便是故意设计好的了。

一炷香左右，皇后逐渐停了咳嗽，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有了不少光泽，倒是重回了她之前雍容端庄的模样。左右打量着，见殿内这许多人，皇后顿了顿，眼含泪光对着乾隆哀求道：“皇上，臣妾与您有些话要讲，可否屏退左右？”

乾隆点了点头，转头对诸嫔妃淡淡吩咐道：“你们都去前殿候着吧。”

这长春宫里里外外都透着不舒服，月霰巴不得早点出来，闻言赶紧起身行了礼，富察夫人同其余人也随着行礼后退了出来。

太后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重重盖上茶碗盖：“既如此，哀家也离开便是。”福珈忙扶着太后走出了殿外。

一时间殿内空荡荡的。

“你有何话？”乾隆面上带了一丝冷峻。

“臣妾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了，自知该赎罪获得皇上原谅，只是如今已然这副模样。希望臣妾去了以后，您能看在臣妾当初成为宝亲王福晋，为您打理后宫，管理嫔妃的面子上善待和敬。她还小，在这后宫若无亲额娘照拂，实在惶恐不安。咳咳咳......”

她嗓音因咳了许久变得沙哑难听，眼中泪光点点，不过讲了两三句话就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见她此举不过是回光返照，到底是数年夫妻，乾隆软了心肠：”和敬是嫡公主，朕自不会亏待她。“

见他面色逐渐柔和，富察皇后心下稍安，强自忍了下来剧烈咳嗽的欲望，再次恳求：“皇上自王爷起，臣妾富察一族就对您忠心耿耿，伯父更是鞠躬尽瘁，只是他如今故去，臣妾也无法再延续富察氏的荣光，实在是在九泉之下无法难安。臣妾有一堂妹，容貌秀丽，性情活泼率直，伯父在世时也是对她多有疼爱，她与哲悯皇贵妃也未出五服。望您能让她入宫，既能照顾和敬，也能照顾大阿哥。到底出身大家，又有血缘在，总比皇贵妃所出之子由婉嫔一个未生养过的低位嫔妃管着强些。”

“咳咳咳，还有......“越说越觉得在理，富察皇后兀自讲着，陷入了自己的想法之中，并未再观察乾隆的脸色。

众人还未走出几步。月霰在皇后住的暖阁中呆的太久，感觉头昏脑胀的，甫一出来就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见到玫贵人退出来后复又跪在了殿外，正准备跟慧贵妃说些悄悄话时，只见太后也紧随其后出了主殿，不禁瞪大了双眼：皇后果真不管不顾了，便连专程赶来看她的太后也给请了出来。

也对，虽说是一手提拔的，可太后于她不过是表面和美，两人早都已经撕破了脸皮，又何必在意这些表面功夫呢？

太后脸色阴沉着，似十分不悦，在众嫔妃的恭送中准备回宫时，便听到内殿传来乾隆的一声怒吼：”谋划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巩固你母家的势力，巩固你皇后的地位？如此汲汲钻营，多处算计，还心如蛇蝎狠辣刁钻，不仅比不上娴贵妃的温和善解人意，更是连昭妃的率真单纯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