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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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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维娜, 是邪神的使者。

邪神的使者,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要这样称呼我,

当我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我很害怕这个称呼,

可是当我成为了这个可怕的存在, 我终于发现了世界的真实。

我生前没有犯过任何过错, 每当我遇到不公平我只能责问苍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甚至和世人一样把一切不公都归咎到邪恶的存在。

就在我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刻, 我们伟大的神找到了我,那就是人们所说的邪神。

我责问她, 为什么让我的生命如此坎坷, 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

邪神给我的答复是,会让我活下去,她给我力量,让我看清世界的一切,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可以直接介入任何人的命运。

成为了邪神的使者,开始我有很强烈的犯罪感, 可是日子久了,看着和我相同经历有着相同痛苦的人增多,我渐渐变得有点麻木。

悲哀渐渐成了一种同情, 同情渐渐成了一种嘲笑, 嘲笑渐渐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原来这就是人生,这就是人。

看着感情由淡变浓, 接着又由浓变淡,我自己都感到自己不再是个人了。

渐渐感到自己的过去是怎样都没关系,

反正都只是悲哀的存在, 渺小的存在,神明们的笑料。

开始几年,

我还会给那些悲哀的人一些中肯的忠告,可是效果都不好。

因为邪神使者这个身份,无论我提出怎样良好的建议,人们都当成是我的恶作剧。接着很是出于报复的心态,我直接恶作剧到底。

看着那些被我弄惨的人,我心底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那是一种悲哀的快感,毒瘾一般是个无底深渊,永远都没有填平的时候。心中的伤口在溃烂化脓,永远没有治愈的可能。

就在我连神赐给我的生命都想放弃时,

我的神问我,还想活下去吗?

我摇头。

神继续问,还抱怨吗?

我仍然摇头。

那想要报复吗?

听到神对我说的这句话,我明显犹豫了,那就不用犹豫,我索性答,想!

想要报复原来很简单,只要把人类封印的远古生物一次性释放出来就可以了。

神告诉我,她要让我做她的潘多拉,让我打开潘多拉之盒。

打开潘多拉之盒的方法可以说简单也可以说困难,纯洁的叛教者和卑污的圣女结合,封印就会解开。

纯洁的叛教者?卑污的圣女?这都是些什么人,能找到吗?

我实在很怀疑,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这种人物。

带着无聊玩玩的心态,我降临到了神所抛弃的国度,希望能有什么新奇的事能带给我惊喜。

到了放弃神恩的蛮夷一族,

果然,

人们没有因为失去神的约束而有所改变,形式不同,意义却一样。

有神明的地方,不过是多了些繁文缛节,多了几层烟幕和面纱。相对而言,蛮夷一族的手法让我看得更省心,我只是坐在一边欣赏闹剧就好了。

我很荣幸地碰上了一场娱乐性十足的政治婚姻。

初时,我还是抱着娱乐的心态冷眼旁观,我心里猜想着可以用什么方法来折磨那个和我当年一样不幸的女人。我看到一切真相。可是这次的真相触动到我的软肋。

露伊织,一个有着火红头发,血红眼睛的女人。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惊艳到了。

她并不是特别的美,可是她的骄傲可以让你忽略她的一切缺点。

凭什么,一样是不幸的人,凭什么她还能这么高傲。

我看着这个女人,心中有着和以往不一样的感觉。

我深切体会到,眼前这个人,无论我出现与否都没有办法改变她的想法、她的命运。

因此,我没有在她面前现身,只是默默等待她的结局。

这个女人是不幸的。她被他们同族的贵族逼婚。她不愿意,结果那贵族就使阴谋让她到鬼天狗这种当女人不是人的地方和亲。那贵族大概想着做到这份上这个高傲的女人就会屈服吧。可那个女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眼就沦落到了这儿。

鬼天狗真是个吃女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即使是我看着也寒心。

对他们来说,女人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没有半点亲情可言。

露伊织心里早有准备,可她怎么都是个人,她害怕了。

我想现身帮她,只要她愿意,我可以违背神的禁忌介入她的命运让那些害惨她的人鸡毛鸭血。这时,一个男人的出现让我感到恐惧。

木华黎,鬼天狗族族长之子。

我知道这个人,因为在平日众多抱怨声中我听到过他的抱怨。

这个人很讨厌族长之子这个身份,很讨厌父亲给他安排他所不情愿的事情。对于一个不是自己安排的女人,这种人大多会把不快报复到可怜的女人身上。我明白,我做过这种女人。

没来得及在露伊织面前现身,木华黎能察觉我的存在,时不时用一种让我感到害怕的目光向我望来。

曾几何时,我听说过,鬼天狗的利爪可以抓破一切灵魂的,包括厉鬼、魔物甚至是神明的灵魂。这是我成为神的使者后第一次亲身感觉到威胁。

还好,木华黎经验不足不晓得怎样对付我,我逃之夭夭。

鉴于此,此地不宜久留,可是我挂心露伊织的结局,只能每天徘徊在鬼天狗的地盘外远远眺望。

不知怎么的,我期待露伊织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至少是个和我不一样的结局。

接连几天我都远远观察着,

可是一个人赶得我离鬼天狗盆地越来越远,那人是木华黎的同胞兄弟勒加。

鬼天狗的习俗很奇特。男孩们一出生就离开母亲过继给他们信奉的狼神龙,喝狼神龙的奶长大,从而继承狼神龙的能力,抓破灵魂的能力由此而来。在鬼天狗族,同喝一头狼神龙的奶的就是同胞兄弟,感情绝对不会比亲兄弟逊色。

勒加明显地比木华黎更强势更优秀,因为只要他在我附近都让我感到害怕。我甚至能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出现的结果,我一定会被他的利爪撕得支离破碎。

碍于勒加的存在,我想接近露伊织变得困难重重。

我真的很生气,那个我所忌讳的勒加总是领着狼群站在山头,我半点办法都没有。

一天我惊讶地察觉鬼天狗露伊织方向的狼群有异动,露伊织逃走了!

逃走?

我心头有了不祥的预感,顾不上危险,探身进了鬼天狗盆地。

当我潜进盆地,我看到了让我难以置信的一幕。

木华黎挡住了袭击露伊织的狼群。

那一瞬,我看到了木华黎的真正想法。

他爱露伊织,还不是一般的爱。

我站在那,呆了。这实在是一个让我感到难以置信的结局。

木华黎近乎爱抚地拥抱保护露伊织并哀求勒加对这件事保密,我站在那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有感动,有唏嘘。

我在想,要是当年也有这么一个人爱着我,我的人生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呢?

不知不觉我流下了一滴泪,我的眼泪化作一颗宝石留在了原地。

那不是感动的眼泪,那是悲伤的眼泪,因为我的神让我看到他们的结局。

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能预见未来果然是一种诅咒。

可是经历众多生离死别的我这样安慰自己,至少目前的露伊织是幸福的。

在我最心软的时候有人召唤我了。

我不可能对召唤有任何不满,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我现身了,没想到居然是在光明神的神之乡立匹斯,召唤我的是一位神官,而且是一位虔诚的神官。因为我在他身上还能清晰见到光明之神的光芒,这种光芒只有我们才能看见。

那种光芒那么刺目,让我感到讨厌。虽然奇怪这个神官召唤我的目的,可是我什么也不会问,因为接受召唤要完成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依照约定,我必须实现成功召唤者一个愿望,相对的,召唤者必须奉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与之交换。就像我当年一样,我用自己的灵魂交换了如今的处境。这个交易划不划得来只有做过交易的人才有发言权,起码目前为止我还很满意。

我问召唤者想让我实现他怎样的愿望。

召唤者只是惊讶地望着我,或者他根本就没想过可以成功召唤我。

我看出他很懊恼,

他问我,不是应该只有邪恶的信徒才能召唤出邪恶的化身吗?

这也是我当年的想法,我冷冷一笑,答道,是。

我从那个人眼中看到濒临崩溃的眼神,那眼神让我感到多么熟悉,当年邪神降临之时我大概也是这么个眼神吧。

我有点不耐烦了,追问,你想我实现你怎样的愿望。

他说他想知道真相,他想知道神的真实。

我看得出眼前这个人开始对他的神抱有怀疑了,不同于常人的是,他的这种怀疑并不是来自背叛,却是来自他对自己的神的执著和虔诚。

虔诚的叛教者?我灵机一动。心里直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心里盘算着如何劝他跟我走。反正真相是残酷的,只要让他见到真相,相信他也会像我一样愤世嫉俗吧。

带着愚弄,带着嘲笑,我召唤出了神赐给我的水晶球,我让召唤者看到了他所不想看到的一切。

他所信奉的那个神并不如他所想得那么伟大,那个神的真实

不过是人类创造出来欺世盗名的骗子,

不过是人们用来掩饰罪过的借口,

不过是人们用来掩盖丑陋欲望的一块遮羞布。

我对他说,我已经实现你的愿望,作为代价,你得跟我走,你必须遵守约定,否则你的灵魂将永远没有归属。

意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的虔诚心努力否定着之前所看的一切,他居然要召唤神绩对付我。

我生气了,赌气将他弃之不顾,还想着他会开窍再次召唤我。

我还是太小看人类这种生物的可能性。我万没想到这个神官会突然发狂杀掉了他的妻子,倘若不是被人及时发现,他的儿子也可能成为牺牲品。

看着那位神官被处决的尸体,我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楚。

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舍弃人的劣根性,很轻易地被类似自己的遭遇备受触动。

那个召唤者的孩子,

那个被我害得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孩子来到父亲的坟前。

我还想着他会哀求哭诉,

我还想着我会有机会补偿给他。

没想到,我从那男孩眼中看到的居然是鄙视。

真没想过,人的幸福是那么脆弱。

这个男孩子昨天还和其他孩子一样在父母亲温暖的怀抱中。

可是这个孩子没有半丝抱怨,只是怪责父亲的背叛。

面对着孩子比父亲更惊人的虔诚心,我只能叹气,

我真想告诉他真相,他的父亲会落得这么悲惨的结局正是因为他那点悲哀的虔诚心。

带着叹息,我离开了。

自己都在嘲笑自己,那也对,有虔诚心的人又怎么会叛教呢?

渐渐的,我对解开封印的事情,打开那个潘多拉盒子的事情,觉得这不过是神给我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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