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Awake

出发去瑞典时，韩娥宓发了高烧。起初以为不过是感冒，加之当事人一口咬定无大碍，所以大家都没当回事。直到进了酒店，办好了入住要往房间去时，却听得同行的摄影师一声惊呼，循声望去，女孩惨白了一张脸跪坐在地，脖颈坠了千斤似地低垂下去。“我只当她是装的，伸手去试温度时才发觉烫得吓人”听筒那段的小PD絮絮说着，声线仍有些颤抖。

也不怪她，谁能想到那孩子平时跟个纸糊的美人灯似的，还能忍得住这般磋磨？然这话是不好当着泰亨和其他同事面说的，故只叹了口气，压低嗓音道：“究竟也不是你偷着起夜给她被子上淋水导致的，别放心上。等我和其他人回去，大家换换班就是了。”“你是没瞧见她进了房的样子，脸色比着床单也不差多少了。又瘦，乍一看跟床上没躺人一样。”她顿了顿，小声道：“看着怪吓人的”那声音娇娇柔柔，没得教我想起叔伯家的小妹，也是同方允一般年纪，因此只觉得更加疼惜：“不怪你要怕，那孩子动辄为了提防突发出镜，一个月有半个月是不好好吃饭的。罢了，归根结底也是她自己不爱护身子，又心思细密。她若开口求你帮忙，你尽力而为；若不开口……”噤了声，转头去看窗外愈加陌生的景色，心知是迷路了后方续道：“你就只当她需要养着，避着点便是”

撂了电话，正对上摄像导演苦笑着看向拍风景照的小面包，后者一脸开朗，举了个碎屏手机当照相机使。“要相信我”他笑得一团孩气，恍惚间像是从未带着记忆重生。我隔了人瞧他，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一哄而散，由内到位被那笑容烘得熨帖顺遂。于是不由自主想起小PD那日的感慨，是啊，若是能一直这般喜乐自在，真的很好。思量间又听得少年快人快语：“会来接我的”顿一顿，那双蜜糖色的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镜头：“没有我，也没法拍摄”短短八个字，竟是将制作组的慈母性和团队的一贯和气，外加一点少年意气描了个活灵活现。

于是一干人春游似的跟着他走走停停，吹了蒲公英，听了谐音笑话，直到忧心的导演和同年亲故打来电话，小面包的游记2.0才宣告结束。

待到了约定地点，却又是另外一桩难事——南俊的护照遍寻不见。初听这消息时，除去我和泰亨外，在场众人俱是一震，而后一迭声地催他回酒店和来时的地方好好找找。我却只侧身让路，只字未提要前去相助的话，倒是浩范哥大约念及我俩昔日情分，问了南俊是否要我一同回去，也好多个照应。“不必啦，浩范哥”方允走过来挽住了我的手，脆声道，“韩助理也在酒店，这会子大概睡醒了。RM真需要帮忙，人也是够了的。”微微侧脸去瞧她，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色彩。

“她倒豁得出去”借了买水的由头拉了女孩出去，刚出酒店大门就听身侧人如此道，语气尽是奚落之意。“你也瞧出来她是装病了？”我深知方允最是个厌恨绣花枕头恋爱脑的，索性也不替那位说和，“先前也不过是撂脸子，玩玩小女孩的手段，现如今倒是看多了宫廷剧，愈发向着封建时候的皇后钻研了”女孩闻言又是一声嗤笑：“呵，这般兀自轻贱，就是哄的了男人一时，也哄不了一世。”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急急缀上一句：“倘若RM真着了她的道，那也真是错付方PD的青眼。”“着道不至于，受用倒是真的”想着竹马那副聪明肚肠见到那位时只剩了柔肠百转，除了叹一声一物降一物外便是再没话可说。

再回到餐厅时，只听导演无可奈何地宣布南俊和其他工作人员先行回国，后续如有需要互动的硬性环节，只能靠着视频救急。余光扫过那先遣队，韩娥宓赫然在列，一张俏脸因还在病中，故两颊仍浮着淡淡的粉红，真真十足的病西施。“真是便宜了她”方允大约也是看见了那弱柳扶风的娇态，只咬牙恨声道。“但愿她总这么好运罢”抬手拍了拍女孩的手背，话题点到即止。

是夜，泰亨打着确认行程的幌子拨了内线电话过来，我便将白日的这些事同他讲了七成，剩余三成烂进肚子。“大约真是有缘，所以这种伎俩也使得了”少年说得隐晦，却也是不赞成南俊的态度。“只是赶得这般巧，若不是真有缘，便是除了你我，还有人是看过剧本的了”话出口才觉除个中滋味，心底不由暗暗道：倘使韩娥宓真是个知情的，那么这些事倒更合理了，只是……下意识皱了皱眉，心一点点冷硬起来：若她明知自己一朝可以嫁于南俊，仍这样不顾一切地胡闹，那便真是心不好了。索性对着听筒嘱咐道：“要是有合适机会，你还是给南俊提个醒。有些话，我这做朋友的不好说，你们哥们儿弟兄的，兴许他能听进去些。”“你道玧其哥和珍哥没劝过么”少年叹了口气，“那时你俩闹得僵，哥哥们都劝他，说就算不成夫妻，也不能为了气人太找个很两样的来。南俊哥却只说韩助理很好，人聪明又懂分寸。”这话是耳熟能详的，前世看宫斗剧里，那爱家暴的渣龙皇帝也说过某位杀人能手最是驯服。

如此想着，那点昔日的人情愧疚也不觉淡了下去，甚至赌气想着‘既然上辈子我都以死明志了，那也不算亏待’，于是木然道：“自然了，韩助理待旁人再刻薄，对他是没的说。若我是南俊，也不觉得人家女孩有何错处。”“所以归根结底，林经纪不必再当韩助理是妹妹，只该怎么着便怎么着吧”少年柔声道，“有那与她说项的功夫，不如多可怜可怜你未来负责的成员，免得再因为迷路而饿着肚子”话音未落我便掌不住笑：“你有意散步，我怎么好阻拦呢。好罢，以后只管你就是了，省得这大半夜正困的时候劳你送醋来醒脾了。”“嗯，那便只管我”他只温言，寥寥数字，缱绻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