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破

照旧是在夜里出发。坐保姆车去往机场时便觉得周身疲乏，加之前座时不时传来和家里人通话的只言片语，一时不由得上下眼皮打架。“会拍到喔，林经纪上了飞机再睡吧”“内，不好意思”被人提醒时下意识坐直身子，下一秒就因起势过猛而狠撞了下车顶棚。这下算彻底清醒了。揉着有点发热的头顶，有些无奈地想道。

转机落地的过程相当顺利，以至于拍摄带来的的疲惫也一扫而空。“芗姐一会可不能心软”随行的pd是和泰亨同年生的女孩，生就一张娃娃脸，属实不利于为此刻的话立威。“为了节目效果也不会的啦”扫了眼发现摄像机并未对准我俩方向后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后者则小河豚似地鼓着脸，作势要咬在自己头顶作乱的“罪魁祸手”。

却是让女孩说中了，泰亨看到餐厅可以用卡的提示后便眨巴着大眼睛回头看向我和其他工作人员。“哦，不要告诉他们”眼尖如他怎么会看不见方允举起的手机，“把手机放下吧，放下吧”语气极尽委屈之能事，可怜小PD本就是个再好说话不过的性子，转眼间就被美色美食双重诱惑哄得缴械投降。至于其他人，又有哪个不是在团综里宠惯了孩子们的？保密这事几乎称得上一呼百应。

于是小老虎乐颠颠地跑去点餐，留我对着女孩假装欣赏墙上版画的模样拼命憋笑。“你要笑就笑啦”韩语发音最是与撒娇相近，这会子打从她嘴里说出来，又缀上三分娇俏，惹得人看着那鸦羽般的发又是一阵手痒。“我还以为允允PD是个辣手无情的，不曾想原来也这样爱惯孩子”“那也比有些人一听泰亨饿了就要掏卡的强”说话间小孩已点好餐落座，我们见状便退出了拍摄范围，只坐在旁边啜着汽水，断断续续聊着后面的行程细节。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猝不及防有感慨在耳边响起，转过头，正对上小PD慈母般的目光。“不用担心粉丝，能够大大方方地做自己，而不是聚光灯下的完美人偶”“有得必有失罢，总算这几个以后都不必为房贷忧心了”自是存了心安抚女孩这突如其来的感伤，谁知话音未落却反被人拍了拍肩膀，宽慰道：“你的难处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法子，都是这么个仰人鼻息的处境。”她说得真切，眉头紧紧蹙着。又过了半晌，方压低嗓子道：“可说真的，你和他，竟一点不敢瞒一瞒么”“如何瞒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身边再有个为着自己的爱恋三番两次当耳报神的，照本宣科尚不能提防有人鸡蛋里挑骨头，何况做戏？”一段话说得女孩沉默下去，良久，闷闷道：“苦了你们了”随后又是重重一声长叹。

走在前面的泰亨因这悲声转回身，面露疑惑，我只笑笑，挥挥手示意。待他重又转回过去，方小声道：“所以我说，这世上竟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到底，还能日日见着，工资也合适，我又有什么可挑剔的。”身旁人闻言，定定瞧了我许久，又踮脚瞧了瞧跟在南俊身边亦步亦趋的韩娥宓，好半晌，回道：“你比那位有福气，看得开”她言之凿凿，俨然一个小神棍。“未见得”说着摇了摇头，抬眼去望，话题主角眼中水光潋滟，端的是人见人爱的妍媚模样。“不论别的，便是那双桃花眼中时常闪着的仰慕，就没有几个男人受得住。”说完是连自己也觉得刻薄，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正好已到了宿舍门口，眼见着孩子们陆陆续续进了门，原本因为工作绷紧的神经这时候也不由得松了大半。待要换了班回住处放东西，却被身后追来的女孩叫住：“前辈，我……”“舍不下脸来便不要叫住我”这是相识以来第二次对着她冷脸，我深知自己的皮相素日看着不过平平，但垮下脸唬人时却是个好助力。因而只板着脸瞧她，不多时，那人便受不住似的，低垂了头，嗫嚅道：“是我对不住你”停一停，再抬头时又是那不堪磋磨的柔弱模样，“可我也是没办法了。您说的那些，我做不到；我求的，您也做不到。我是不得已才……”“那韩助理倒说说，您求的是什么？”是学了她的口吻回了过去，一时间静静无言，直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是前辈再不和南俊哥有任何往来”这会子她倒坚定了，不再是那病如西子的口气。“所以说你还是那个听不进去话的毛病，经过这么些事以后半点都没改”原本只打算冷她几日，待回去了再一一点拨，现下看了竟是没这个必要。这么想着，干脆把余下的话挑明：“且不说我和南俊自小就是邻居，就算我们狠了心不来往，两家老人也未必愿意。就说这工作上的事，只要他不退团，我不辞职，难道就为了你的心安，就累死其他人么？”“说到底，你还是舍不下他”女孩扭过头去，滚落两滴晶莹，却只烧得人胸口更为淤塞，“所以呢，你是他女朋友吗？”一句话直逼得对面人脸色煞白，抽了抽鼻子，又要落泪。“你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他女朋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身边的任何人退让？好罢，按你说的，我真是个慈悲心肠的，为了成全你的心意，明日去寻根绳子一脖子吊死。可你就敢作保，没了我，他就爱你，不爱旁人了吗？难道你一个才貌双全的，要一辈子靠这些腌臜营生来笼住男人的心？你真的，好好想想罢！”一口气说了个痛快，也不待人回答便关了门。

又过了半晌，才听人隔着门板闷闷道：“到底是我没底气，让前辈瞧不起了”“你不是没底气，你是太有底气太糊涂了。你当全公司的人都没有眼睛，瞧不出你喜欢南俊？”靠着门板坐了下来，继续道，“你要告我的状，却不知道方PD让我把你的话原样带给你。你还当这是在学校里呢，能抓一个是一个，公司要的是绝无纰漏。”大约是真的羞愤难当，再打开门时，门外早换了来人。“我不知道她做了那些事，你……还好吧？”男人的声音有些晦涩，也是，换了我，暧昧对象三番五次让初恋下不来台，也会觉得面上无光。“别的话我也说累了，只一句”略一停顿，缓了口气，“你要是还没想好和那孩子的事，就别次次掺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