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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无恙.2

岁月安然,流年无恙

“擦不掉的,”他看着她刚才擦得那样用力,出于好心又重复了一遍,“是用记号笔写的,还有小刀刻过的痕迹,擦不掉的。”

“是啊,擦不掉,”安然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着湿抹布,半晌后放开,表情很平淡,语气却很低落,“我知道的,根本擦不掉。”

纪晨光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换了个话题问她∶“你还不回家吗?”

安然答非所问∶“你都看到了,是吧?”

虽然她很礼貌地在句末加了疑问词,可这句话不管怎么听都不像是疑问句,反而更像肯定的称述句。纪晨光不想戳她痛处,本想摇头,可她确定的语气将他的“没有”二字卡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化作一阵尴尬的沉默。

“或许只是……”纪晨光试图打破这种气氛,可安然并没有给他猜测的机会∶“没有或许,这些都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安然并没有为他不置可否的态度而生气,但这句话却说得很奇怪,与她认识不过几小时的纪晨光,即便结合所听所见,也无法正确判断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要不……”他踌躇着,终于说出下一句话,“我帮你……换一张?”

安然抬头看了看他,一边从书包里拿出耳机戴上,一边摇了摇头∶“不用了。”

纪晨光看一眼自己那套干干净净的新桌椅,继续试探地问∶“或者我们换一换也行……”

“换桌子有什么用呢?不管换成哪一张都一样,”她背上书包,站起身来,“没关系的,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纪晨光愣在原地,不自觉地悄悄伸手摸了摸她斑驳的桌面,安然绕过她,向教室外走去,快走到讲台时,她停下来,转身看着纪晨光,眼神还是一样忧伤却无奈∶“纪晨光同学,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

“?”纪晨光莫名其妙地收回手,抬头望见细碎的光斑穿过玻璃窗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最好……离我远一点。”

纪晨光向来人际关系极好,第一次听到这样冷冰冰的话,不由得有些恼火,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等她走出教室后,悄悄掀起她盖在桌面上的湿抹布。

密密麻麻刻满桌面的字迹不尽相同,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人所为,唯一相同的是每一个字眼都脏得令人反胃。极具侮辱性的言论争先恐后占据了少年的整个视线,那些词汇远比他想象得要恶毒,甚至于指名道姓,种种迹象都清晰地把矛头指向这个名叫安然的女孩。

纪晨光一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自小就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极佳的自身涵养让他看到的一直都是世界光明干净的一面,突然间见到这些他从小到大几乎连听都没听过的恶言恶语,他忽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从心理乃至生理上都产生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恶心。

看得出来,安然的生活并不安然。

她习惯了什么呢?是满怀恶意的“玩笑”,还是肮脏恶毒的谩骂?

为人正直善良的纪晨光同学当机立断,将自己那套新桌椅换给了安然。

安然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背光拥挤的屋子里母亲忙碌的身影。

母亲是个胃癌患者,早在她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接受了切除手术,切掉了三分之一的胃,但即便如此,还是要靠服用价格昂贵的抗癌药物来抑制病情以防病变细胞扩散恶化,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药瓶摆在低矮的餐桌上,刺得她眼睛生疼。

厨房里浓重的油烟味儿呛得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母亲的背影似乎比自己还要更瘦弱,安然叹了口气,快速洗漱后走进厨房,挽起衣袖蹲下烧水。

“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母亲低头看着蹲在自己侧后方的女儿,白皙手臂上大块大块的淤青映入眼帘。

“睡不着,”安然一直以来就有睡眠不好的毛病,一抬头刚好撞上母亲盯着自己手臂的目光,心跳便抢了一拍。

母亲果然蹲下身来,握住她贴着创可贴的手腕∶“怎么受伤了?”

“没事,自己摔的,”安然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放下衣袖,遮住手臂上的淤青,“昨天在学校值日,不小心滑了一跤。”

母亲皱了皱眉,却没有继续追问。这样大面积的淤青,并不是随随便便摔一跤就能摔出来的,但即便是如此拙劣的谎言,她也不忍心拆穿。安然从小就是不会撒谎的孩子,之所以骗她,都是处于不想让她担心。

安然站起身来,叮嘱母亲记得吃药 ,母亲一面答应,一面替她把早餐装进书包夹层。

从初中一直背到高三的书包和安然的校服一样旧,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以至于母亲总是埋怨自己,她想给安然换一身新校服,再买一个新书包,让她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地去学校。她喜欢学校,喜欢知识,但学生时代却由于家庭条件以及自己的叛逆早早辍学回家,所以她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希望她能好好读书,走出这条充斥着阴暗的小巷。

在她的意识里,学校是最干净的地方,起码比这条到处都是抱怨和叫骂的小巷干净得多。

安然背起书包走出家门,穿行在七拐八拐破破烂烂的小巷中,三三两两站在家门口闲谈的家庭主妇停止高谈阔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诶,我听人说,她妈还怀着她的时候,她爸就跟别的女人跑啦!”

不知是谁开的头,铺天盖地的议论措不及防地塞进她的耳朵。

“可不是嘛!听说那男的是个大老板,有钱得很,她妈就是看中了人家的钱,年纪轻轻就心甘情愿给人生孩子,结果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呸!不要脸!活该!”

“有钱人玩儿腻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呗!不过那男的还算有良心,一直到现在还送钱给她娘俩儿花,要不然你以为她哪来的钱念书?”

“就是!你以为她那破花店能赚几个子儿?要不是吃穿用度都指着人家大老板,恐怕早就饿死了!”

初秋早晨的太阳斜斜地照进小巷,却没有一点温度。安然的手攥成拳头,她厌恶至极地闭上眼睛,加快步伐冲出小巷,把这些闲言碎语抛在身后。

其实年龄稍小一些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过,如果她们说的全都不是真的,那她一定会有足够的底气站出来反驳。

学校刚刚开门,教学楼还没亮灯,除了少部分晨跑的体育生和少部分着急到食堂买早餐所以早起的住校生,走读生基本还没到校。安然沉默地上楼,从后门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干净的新课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学生陆续进校,沉寂的教学楼逐渐喧闹起来,学生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新上映的电影或是商业街新开业的小吃店。

安然不关心这些,她关心的只有如何在早读之前打扫干净整个教室。至于今天的“玩笑”,她懒得去猜,或许是藏劳动工具,又或者是故意弄脏地面,反正这些她早就习以为常的招式,在他们那里永远新鲜好玩,屡试不爽。

纪晨光进教室的时候,安然正在擦窗户,他出于礼貌,向她问了声早,安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纪晨光从来没见过哪个班级只有一个值日生,便特意走到黑板旁边的通知栏前看了看值日安排表,对着日期一数,却发现今天的值日生里根本没有安然的名字,反倒是那几个被安排到值日的同学,即便距离早读只有八分钟时间,也依旧不见踪影。

纪晨光眨了眨眼,默不作声地走向教室后方,拎起拖把走出了教室。

等他再拎着洗好的拖把回到教室时,还没开始拖,安然便扔下抹布冲到他跟前,试图从他手中抢过拖把∶“我来吧。”

纪晨光没有松手,指了指黑板上方的挂钟∶“只有六分钟了,你一个人做不完的。”

安然抬头,看了看钟上的时间,默默放开了手,表情却带着一种愧疚。

“早啊安然!”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走进教室,笑吟吟地朝安然挥了挥手,见纪晨光也在,即便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却也向他道了早安。

安然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早安。”

“学霸你总算来了!”前排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马尾少女的手臂∶“昨晚的数学作业给我借鉴一下呗!”

另一个高个儿男生也冲上前去作揖∶“也接我看看!”

教室里立刻一阵骚动,“借我抄抄”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直抄作业是不行的,要多动脑思考!”少女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放下书包来翻找数学作业本。

“实在是太难了啊!”眼镜女生抢先抓住作业本,“除了你跟何旭两个大学霸,我们怎么做得出来!”

“多谢学霸救命之恩!”一群人嚷着,纷纷拿起笔,把眼镜女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女孩摇了摇头,挽起衣袖,走上讲台开始写早读任务,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袋饼干,塞进正在擦黑板的安然的衣兜,笑容里满是歉意∶“今早路上堵车来晚了,下午再帮你值日。”

她叫樊莘言,是班上的学习委员,省级三好学生,家境殷实,不仅成绩名列前茅,还学过芭蕾舞和钢琴,刚才提到的何旭是她的同桌,也是这个班的班长,两人都是班上重点培养的目标优生,也都是整个班为数不多愿意和安然相处的人。

“学霸,你帮她做什么,”眼镜女生三下两下抄完作业,抬起头来,“让她一个人弄不就好了。”

“就是,”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附和,“平时不都一直是她一个人做,她肯定早就习惯了,哪还用得着帮!”

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笑,安然仿佛听不见,自顾自地擦着讲桌。

咔啦——

是玻璃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全班人齐刷刷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只见第二排过道上一个墨水瓶摔得粉碎,黑墨水洒得满地都是。

昨天绊倒安然的男生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指着地上的墨水大声嚷嚷∶“这谁拖的的地啊!这么脏看不见吗!”

安然抬起头,停顿了大约一两秒钟时间,又从容地低头去整理讲桌,丝毫不被他的话所影响。

“诶,值日的!说你呢!听不见吗?”男生加大了音量,脸上表情却充满戏谑,“连个墨水都弄不干净,你是聋子还是瞎子?”

“地是我拖的,有问题吗?”男生闻言回头,只见昨天新来的转校生握着拖把站在自己背后,语气和表情一样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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