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偏西。
东南起风。
杂草涌浪。
黄土炽热。
汗水,从毛孔中渗出,聚在一起,滑落。
疯子的眼睛被汗水刺痛,他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汗珠欲落未落。
后颈火辣辣的疼。
这个时候,他觉得,他也应该找一个黑袍子将自己罩起来才对。
在他以后要被晒成一个人形干的时候,黑袍动了。
宽大的袍袖下,一双黑黄的手。
这已经不能成为“手”,应该是爪。
因为它真的没有一点手的模样。
十指筋起,指甲长且卷曲,上面是紫黑色。
没有一点花哨,只是以最快的速度笔直的刺了过来。
毫无章法,甚至不如一个孩子。
只不过,平朴的招式,加上极限的速度,便有了杀力。
疯子想躲,也应该躲。
他想了很多的方法,无一条可用。
所以,他一动未动。
在任何人看来,这简直就是站着等死。
两只手,变成了一只手。
一只手变成了五根手指。
五根手指变成了一点。
此时,此间。
紫色流光异动。
被光线晃了一下的黑袍人偏了一分。
只一分,疯子已抽身于一丈之外。
空。
什么都是空。
眼前白光为空。
手中无物为空。
紫黑色的指甲,齐指而断,散在地上。
“我…败了。”
没有隐藏,真实的声音吐了出来。
撩开遮挡在面前的帽子。
疯子看不清,他的双眼模糊,但他心里已经知道是谁了,那声音,在他的记忆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长久的叹息一声,“你走吧。”疯子杀过人,有该杀的,也有错杀的,今天他或许是真的疯了,不杀人。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我并不觉得你可怜。”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我是来杀你的。”
“你要杀我,但我没死。”
“你今日放了我,我还是会继续杀你。”
“嗯。等你杀了我的时候,估计我会后悔今天放了你。”疯子特别认真,“现在么,你可以走了。”
黑袍人长久的,长久的,定在原地。
风烈,阴云起,远有鸟嘶鸣。
隐有车轮之声。
黑袍掠过杂草,踏涌浪而去。
黄尘飞扬中,一辆驮着棺材的马车,慢悠悠的赶来。
赶车的人,顶着破烂的大草帽,手里的鞭绳晃来晃去,十鞭倒有九鞭落空,只有一鞭,有气无力的打在牛身上,不痛不痒。
到了疯子身边那人跳下来,“老实人果然是命苦,不仅要顶着大太阳赶车,还要出去讨钱,好不容易才凑够了这口棺材。”
“老实人今天,若不在棺材里装点什么,岂不是白费了这辛苦?”
他围了疯子饶了一圈,又跑到亭子里饶了一圈。
“唉,老实人应该装什么?”
“装…我吧…”疯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老实人吓了一跳,一窜多高的蹦到了疯子旁边。
“去…收…”疯子用最后的力气指向前方的地上。
“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指使老实人,活该你短命。”老实人嘴里咒骂,顺着方向而去。
“毒啊,毒啊,真够毒的。也不怕自己毒死。”他撕扯了一块衣襟,将地上的九根遗落的指甲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