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女人

乔呆子只需要走那么几步，就到了那充满了女人香气的门前。

那明亮的光线，照的他的脸都亮了起来。

拎着帽子的右手，微微颤抖。

近在咫尺，他却停下了脚步，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乔呆子，呆呆的看着里面的热闹。

龟公忙前忙后的招呼着，转头瞥到门口的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还十分热情的邀请他进去坐坐。

龟公长的很有特点，八字眉，小眯缝眼，大大的酒糟鼻子红的像个红萝卜。右脸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痦子，上面还有几根黑毛。

乔呆子跟在他身后，目光只盯着他的后脑，眼神不敢分出去半分，似乎只要余光掠那么一眼，就会受到什么伤害一般。

说来也奇怪，那龟公什么都不问，只前面带着路。

二楼最旁边的房间，门是关着的，但关的不严，留了个一指宽的缝隙。

“落霞姑娘，客人到了。”说完也不等里面回应，双手一推门，让了乔呆子。

门槛很高，很少有人在卧室搭门槛，就算有，也绝对不会搭这么高的门槛。

乔呆子进去的一瞬间，门从外面关上了。

桌上摆着精美的菜，烤的油光金黄的鸡，炸的酥脆的鱼，切成菲薄片的牛肉，一整块炖的软烂的五花肉，一盅未打开盖子的汤。

一盘金丝酥卷，一盘白玉红豆糕，一盘米果子，一盘五彩芙蓉饼。

还有，三个粉青色的葫芦酒壶，三个粉青色的酒杯。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乔呆子。”吊月水珠帘后面，凄哀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他说过，他有两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一个呆子，一个老实人。”水珠帘里伸出一只手，这只手拨开了帘子，然后落霞姑娘微偏头走出来。

肿得桃一般的眼睛，实在是太影响整张脸的美感了。

乔呆子在看着桌上摆的满满的盘子，似乎对比落霞，这些东西才更吸引她。

“他就是在这里答应的比试？”乔呆子还是没有看落霞，但问题是问她的。

“是的。这些都是他吃的，连一滴酒都没有剩下。”落霞陷入回忆。

“他吃的很开心，喝的很开心，让我唱了好几曲，然后就来了一个人，约他五月十五，在城西十里的无业亭比试。”

“这些都是他自己吃的？”乔呆子又问了一句。

落霞点点头，“是的。”

“他坐在哪里？”

落霞很快指着自己面前的绣凳。

乔呆子慢慢走过去，坐在了那凳子上，然后又问，“他让你唱了什么曲？再去唱一遍吧。”

落霞不明所以，但看着对方冷冷的目光，还是轻挪莲步，犹豫了一下，抱起了琵琶。

调试后，左手按音，右手弹、挑。

声音由缓而急，由远及近。

乔呆子倒了一杯酒，饮了下去，又拿过象牙筷子，吃了一口牛肉。

乔呆子吃东西很慢，每一下都咀嚼的特别仔细，带着某种虔诚。

琵琶声停，乔呆子放下筷子。

盘子里干干净净，三个酒壶也干干净净。

落霞吃惊的看着乔呆子，忽然又明了一笑，“你果然是他的朋友，只有他的朋友，才能同他一样，吃这么多的东西。”

“不过…”

“不过什么？”

“他吃的没有你这么斯文而已。”

乔呆子看着落霞，再次询问，“是不是应该有人来请我比试了？”

落霞为难，咬着下唇，“我不知。”

“你不知？你那天在这里，没看到对方是什么人？”乔呆子紧紧盯着落霞。

“我不知，我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怎么会不知男女？”

“因为他全身都用黑布罩了起来。声音，也是闷闷的。”落霞承受不住乔呆子的这连番近乎逼迫的询问，情绪崩溃，跑到了里面，扑在床上，大哭起来。

双肩抖动，声音呜咽。

吊月水珠帘撞在一起，声音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