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索二爷见关小个子在鲁味居要了酒菜亲自给人送餐，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儿，三人尾随在关小个子身边本想看看关小个子与这个杜瞎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哪成想啥也没瞅到不说，回程路上还被不明黑影儿突袭，吓得是二埋汰和王云生几乎是魂飞魄散，没办法，摊上这两块荒料也是实在没招儿，索二爷只好，一手一个连拖带拽的好不容易给这俩货整回了鲁味居。
王云生和二埋汰本无大碍，这不过这俩货实在是太怂了，刚才被索二爷这一脚给踹出外伤来了，咋的呢？一个前趴儿，手掌心皮都给抢掉了。二埋汰下巴颏子也被地面上的小石头给磕出血印来了。总归来说是没啥事儿，反正不耽误吃喝行走坐卧，涂点药酒也就没事儿了。
三人回到店中，涂药酒的涂药酒，活动筋骨的活动筋骨，把伙计们倒是忙乎的不亦乐乎！王云生这个犊子，每图拭一下都像是杀猪一样鬼哭狼嚎的叫唤个不停“操！操……”一连多个东北的语气叹词接连从王云生口中吐出。
“疼！疼！疼！轻着点儿，我、我这要不是手掌秃了皮了，你信不信我一嘴巴扇死你？脑瓜子都给你扇丢了！”王云生可是摆足了东家的威风，对着小伙计儿毫不客气张嘴就骂。
“少东家、少东家您、您忍忍，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小伙计低眉顺眼被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喘。
“哎妈呀！少东家，你这、这是咋的了？”老掌柜的见王云生正坐在椅子上以着投降的姿势让小伙计儿给涂药酒呢，旁边的二埋汰下巴颏子肿的像个红色的洋柿子似的，也正仰着脖子让小伙计给上药呢。
“还咋地了？我们三在大街上遇到关小个子了，这孙子张嘴就像大粪坑似的，我能管他毛病啊？当即就把我哥教给我的火焰掌给关矬子用上了，可能我这是发力太猛了，双手皮都烧掉了！”王云生摇头晃脑的到啥时候也没忘了吹牛逼，今儿上午还跟索二爷保证过的事而现在早就忘得是烟消云散。
索二爷懒得吱声，和这货谁也没法儿置气，无耻、胆小、贪婪、好色还爱吹牛逼，反正这些词儿用在王云生身上没有不合适的，既然他愿意吹就吹吧，可着劲儿的吹，这事儿也怪自己没想到这俩货这么废物，用脚一踹，还能把手掌上的皮给抢掉了。
王云生偷眼瞧向索二爷，只见索二爷双眉紧拧，叼着烟袋锅子正在那吞云吐雾呢，压根儿都没关心自己吹牛逼的事儿，这下子可算是来了精神了。
“我跟你说掌柜的，现如今我可不是那个吃喝嫖赌抽的地主秧子了，我现在正和我哥还有二爷学能耐呢！瞅见没有，我哥那下巴颏子那就是拦着我不让我拍死关矬子的时候，误伤到的，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会能耐这事儿，咱跟谁也别说，知道不？像我哥和二爷似的，咱得低调！没事儿不惹事儿，惹事儿就像咱也绝对不怕事儿。四平街这嘎达，今后我就说了算了，别人谁都不好使，知道不？再有啊，今后有酒蒙子闹事儿，就让我去处理，露出一手都给你们开开眼。”王云生这功夫你别看狼狈可绝对是输人不输嘴，这张嘴就像煮熟的鸭子似的那叫一个“硬”。
二埋汰一见王云生嘴上吹的热闹，不禁也是心痒难耐！赶忙也加入王云生的“梦幻战局”之中，“哎妈呀，老掌柜的你可不知道我这兄弟绝对是修行的奇才，刚才那两手火焰掌打得，简直就是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啊！呵，你是没瞅见，一般人儿真是拦都拦不住，这也就是二爷和我，要搁其他人啊，非得让我兄弟一巴掌拍飞不可！兄弟你今儿这手儿可是太讷了，你就是气性大，咋还能跟那个关矬子一般见识呢！”
“嗨！哥啊，我也不愿意这样儿啊，咱修行之人本是清心寡欲，可这关矬子一直是危害乡里，我岂有不管之理？呜呼，哀哉！气哉！”王云生仿佛又化身为一个穷酸秀才似的，组合双手做感叹装！“义兄，我今天也就是瞧你的面子，不然这关矬子我非给他排成人肉馅饼不可。”王云生这人就这点好儿，吹牛逼的时候从来不望抬举二埋汰。
“嗨！兄弟你整死他不难，我怕误伤邻里邻居的老百姓啊！我们本是修仙之人，哪有不爱护天下苍生的道理呢？哎、哎哉！”二埋汰赶紧接住王云生的话头儿，也不知道对不对，也之乎者也的感叹了一句。
好在这药酒算是上完了，小伙计和老掌柜的二人退出房去“掌柜的少东家啥时候会的这能耐啊？”
“我哪儿知道啊，索先生和小神仙总跟咱们少东家在一块儿，会能耐这一点儿都不奇怪，这有啥稀奇的！哎妈呀，你瞅见没有那叫啥掌法来着？对！火焰掌，今后可不能惹少东家生气了，这要是哪天心理不顺当儿了，拍你一巴掌你能受得了啊？干活儿一定要有眼力见听见没有？”掌柜的不忘对小伙计嘱咐道。
饭馆子里面的人是咋私下议论少东家王云生能耐这事儿，咱就不多说了，反正吹牛也不上税，权当是众伙计们的娱乐活动了，单说索二爷见小伙计和掌柜的退出屋外，就与二埋汰和王云生一起合计起来了明天的事儿到底该咋整。
今天上午索二爷是瞅清楚了，这杜瞎子是有点能耐，不过要说是啥能耐，索二爷是没有瞧出来，毕竟是自己个儿没能挤进去看吗，这个还真是不好说，不过瞅着听书的老百姓捏捏呆呆的纷纷跪下那架势颇有点见王接驾的意思，再有听书的老百姓能有几个钱啊，真要是有钱去戏园子宣德楼喝着茶水儿，嗑着瓜子儿在戏园子里听书不好吗？这杜瞎子肯定是使上手段了。
索二爷把自己的心中所想对二埋汰和王云生说道，这俩货也是听出了话外之音，感情这位索二爷是觉得不过瘾，明儿说啥都要好好儿听杜瞎子说一场不可，这可咋整啊？整半天杜瞎子也是个能耐人啊？我俩今晚上都是路遇凶险摔了个大马趴，这明儿还去能不能还有啥凶险之处呢？可要说不去，那也不行，整个鲁味居有一个算一个，真要遇到事儿了，没有一个能扛得住，拉倒吧！二爷说去哪儿咱陪着就完了，反正也死不了，真要是留在饭馆子里肯定是凶多吉少！
“去！老哥，听你的，明儿咱哥儿三哥说啥都得让那个老瞎子跪地用山东话唱二人转不可！妈拉个巴子的，赞咱们哥们儿跟前儿装神弄鬼儿，不好使！绝对的不好使！”二埋汰跟王云生一堆眼神儿说道。
“可不咋的，明儿说啥都得让杜瞎子见识见识啥叫火焰掌！”王云生可能是忘了这“火焰掌”是为了配合自己吹牛逼临时起的名儿，还举着两只肿得像是大猪蹄子似的双手咋呼道。
索二爷无奈的瞅了瞅王云生那个熊样儿，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全都早点儿睡，天不亮咱就去北市场，我就不信了，还不能抢个头排位置！”说着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讲了不少索二爷，咱们返回头还得讲讲这位关小个子，自打上回关小个子溜达到北市场去散心，他可算是发现了好地方，原来这位说书的杜瞎子还是有着一身的真能耐的主儿，这些年啥样说书的自己没听过，可要是和杜瞎子比起来那就是天地之差、云泥之别！
别的不说，你就说人家杜瞎子说的那玩意儿，打心窝儿里勾人儿，别的不提，你见过哪个说书人会变大西瓜的？你见过哪个说书人凭空能拘来金龙现身的？你有见过哪个说书人能让耗子说话的？都没有吧，可人家杜先生就能行！
杜先生人家说了“苍天已死，白莲当立，岁在庚子、天下大吉”这句话也不知道咋的，听的就那么顺耳呢！这说明啥？这就是说明大清朝要完蛋了，你瞅瞅人家杜先生口中说的《瓦岗寨》《三国演义》《水浒传》，哪一个不是敢干、敢整才能成事儿的？
我整天遛大街，衙门口里老爷骂，大街上老百姓骂，当然了老爷和这帮子穷棒子是不一样儿的，老爷是当着面儿的骂，穷棒子们只敢背后骂，但总归自己是个遭人烦、讨人厌的主儿，自己要是不正出点事儿了，那能对得起自己吗？
您要说了这位关头儿咋活了这么多年，今天才有这觉悟啊？这个还真不奇怪，不知道诸位还记得不记得上次关小个子散心，到杜瞎子书摊上去挺熟的事儿了，杜瞎子说书说道末尾给大家伙儿直接就种出了西瓜，最后来又给西瓜切了，关小个子也抢了一块西瓜，这是关小个子吃完哪块儿西瓜之后，才有了以上的这番心思的，您要说搁在平时啊，您就是借这位关小个两个胆儿他也把不敢有这种想法儿啊，自己干个巡街的班头儿这不是不错吗，至少说奉天城大小的买卖铺子不管谁家愿意不愿意瞅见这位关爷都得远接近迎，连个屁都不敢放，关于他们大家伙儿背后骂娘的事儿，爱骂就骂去呗，反正自己个儿也听不着！爱咋滴咋滴！
您瞅见没有这杜瞎子的书有多厉害，一个人的品性因为听书都能改过来，您要是还说没有魔力，反正我是不信，自古以来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您瞧见没有，关小个子的本性他就移了？咋整！
关小个子这些日子是天天儿长在杜瞎子的书摊上，什么燕别虎的事儿啊，什么齐大脑瓜子家里凶杀案统统都一边儿去，爷，就要放飞自我！爷就要与曲艺同伴！
几次三番衙门口儿的官差传关小个子回府衙问话，关小个子是死也不去，回去干什么？挨骂啊！老子要打天下，要有自己的江山。
也不知道这位关爷是咋想的，这几天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把家里的金银细软毫不在乎的全给杜瞎子打了赏钱了，这个不说，关小个子几次三番在杜瞎子散场之后跪在杜瞎子跟前儿说啥也要让杜瞎子收自己为徒，给自己指点迷津，自己要是真能成就一番霸业，那国师的地位非杜瞎子不可。
要说这位杜瞎子也是够有抻头儿的，自己坚持不受，硬硬生生从关小个子手里拿到一百块银洋之后才答应收杜瞎子为徒。
这不吗，这两天儿杜瞎子的衣食住行关小个子都包圆儿了，一天三顿饭都是关小个子挨个饭馆子去买，让伙计送到杜瞎子暂住的田家铺子，您要说这些日子关小个子学到了什么能耐，那我可告诉您，啥也没学会，就是一门儿心思对杜瞎子好，贼拉好的那种，就连这一天三顿饭的饭钱都是关小个子自掏腰包儿，您瞅瞅这个孝顺劲儿谁能行？对待自己的亲爹都没这样过！
关小个子的媳妇儿见自己的爷们儿这几天，不再往家里划拉钱了不说，还经常往外拿钱，媳妇儿可就不干了“哎哎哎！矬子，你他娘的是不是在外面儿包小的了？老板娘可告诉你啊，你自己有点儿逼数儿，别给老娘惹急了，真要是给老娘惹急了，你信不信我给你的皮给扒了？”关小个子的媳妇儿可是个土生土长的旗人娘们儿，那火爆脾气可不是拿着玩呢，整个人街坊邻居男女老少没有不怕这只母老虎的。
咱就说这大体格子吧，跟个爷们儿差不多，甚至比关小个还高出一头呢，走起路来忽闪忽闪的，打远处瞅这就是一座大肉山。早先的旗人姑娘，可比汉人的姑娘泼辣的多，主要是是这关外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差了，再有儒家的礼法还是闯关东的山东人带来的呢，早先的关外秩序就是肉弱肉强食，汉人的礼法来这儿才多长时间啊？掰着手指头算也不过是就眼前儿这几十年的事儿，不少关外女人依然是满洲的传统，说打就闹那是旗人姑娘的标配脾气，要是老爷们没有五把抄，你就消停的“气管炎”的了，什么男尊女卑，在东北这嘎达不存在！
魔魔怔怔的关小个子这会儿那还把媳妇儿说的话听进肚子去啊！该着翻箱倒柜的摘络家底儿还是翻箱倒柜，压根儿就把媳妇儿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这还了得吗？这不是翻天了吗！关家媳妇儿大怒一把揪住了关小个子的耳朵“你个虎逼玩意儿，我说啥你没听着是吧？你到底要和哪个娘们儿谁去？你跟我说个明白，要不然啊，休想出这个屋儿一步！”
关小个子感觉耳朵一疼，不禁心中升腾起一股子无名怒火，右手扣住媳妇的手腕子，用力一扳一拧，只听见关小个子的胖媳妇儿单膝跪地杀猪一样鬼哭狼嚎“你发个缺大德的，这些年我容易吗？给你们一家老老小小又洗又涮，你还打我？你还打我！我可不活了！”说着关小个子的媳妇躺在地上放起了泼。
在李家胡同以怕老婆闻名的的关小个子打了媳妇儿这可是件新鲜事儿，左邻右舍的老邻居门都出来瞧热闹，要说关小个子的媳妇儿可视为不好惹的主儿，“上至八十八下至满地爬！”在李家胡同儿，没有一个没被她骂过的，就这么说吧，这位贴上胡子就是赛张飞，拎上斧子那就是活李逵，无论是身量儿、嗓门、还是做派！那就是一位大老爷们。
就这么位主儿尽然让关小个子给打了，这还不是新鲜事儿吗？
关小个子不急不闹拿着从家里翻出的金银细软，面无表情的打他不离开了李家胡同的自己家，径直又去捧这位杜先生去了，咱就这么说吧，这开年没几天，关小个子把家里事搜罗一空，全给这位杜先生送去了，走在大街上谁跟他打招呼也不知声就如同活死人一般木呆呆、直愣愣的，就是要去听书，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杜先生散场之后，按着钟点儿，关小个子准时买酒买菜，将饭菜让小伙计送到田家铺子，小伙计院门口等着，自己拎着食盒送进破房子当中，自己嘟嘟囔囔跪在房中念上一段儿杜先生教的“神仙咒”才离开破房子，第二天一早儿还是去北市场等着自己的师傅杜瞎子过来说书。
要说关小个子性情大变这事儿，人家索二爷他们是不知道啊，哪成想听书听到这个份堆儿啊？捧戏子也没这么个捧法儿啊？这简直不是魔怔了吗！
第二天，天还没亮呢，索二爷就带着二埋汰与王云生三人早早的来到了北市场，嘿！这回好吗，整个儿北市场除了卖炸果子的什么人儿也都没来呢，得了，赶紧对付一口吧，三人走到大果子摊儿上，热油条就着豆腐脑儿，灌了个滚瓜溜圆。
“你俩可听着啊，我估摸杜瞎子这孙子是不简单，肯定是给大家伙儿上手段了，不然大家伙儿不可能魔魔怔怔的还给他跪下，少东家你总在城里玩，我问你，你捧戏子就是像捧杜瞎子似的大把的赏钱吗？”索二爷问向王云生。
“二爷，您老可是问对人了，要说捧角儿，得捧啥样的呢？那必须长得必须姿势的，长得好、唱得好这样的才招人稀罕，您瞅瞅那个杜瞎子他哪点儿招人稀罕？我给他撒钱，我钱多烧的啊？我不抽大烟了？我不逛窑子了？说得再好也不过一个大洋的事儿，谁能给他大把的砸钱啊！要让我说啊，这帮子傻老帽儿就是没见过角儿，要说二莲在这儿唱大鼓书我砸钱还差不多！”说起二莲王云生嘴角向上一挑满脸的淫笑。
“完犊子玩意儿，咋啥时候都没个正经出啊！我说杜瞎子呢，你扯鸡毛二莲啊！”索二爷一听王云生张嘴就下道，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王云生就是一通训斥。
“啊！啊！不能！不能！我有钱也不给杜瞎子！不给，一个大子儿都不给，上回我和我哥我们俩用假银票那老瞎子用手一摸，就知道是假的，这老家伙儿实在是太贼了！”王云生赶忙回神儿，对索二爷说道。
“老哥，这个杜瞎子我也是有点儿纳闷儿，你说上回我和云生一起去听说，他咋用手一摸就知道是假银票呢？这老瞎子肯定有鬼儿！”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早年间江湖上有明暗八门之说，明八门指的是：金皮彩挂、平团调柳，暗八门指的是：蜂麻燕雀、花兰葛荣。由于咱这是讲故事不是讲江湖，明暗八门儿的事儿我就不和大家细讲了，咱就说说明八门之中的平门儿，这平门儿，您可以理解为评书。旧社会受条件所限走江湖说书的那是常态，四十多年前年东北的偏远农村还有不少在大集上说书、唱二人转的呢，这帮人吃的都是江湖饭，合理合法、不偷不抢人家这叫明八门儿。
可要按照这个标准去衡量杜瞎子那可就不是明八门儿干的事儿了，咋的呢？哪有听书给说书的下跪的道理啊？听众是衣食父母，你说书的凭借能力吃饭，说得再好、老百姓再捧，你也不能“宰肥羊”啊？这样干无论是关里关外都是不受人待见的，这属于坏门子！
索二爷这些年老在东北各地四处游走这个最基本的道理哪能是不知道啊，既然这里面有鬼儿，咱们今儿就说啥得给你“开天窗儿”！
“开天窗儿”是黑话，文化人管这个叫春典，小绺儿说开天窗儿，那就是偷你上衣兜儿，小偷儿要说开天窗儿，那就是从房盖儿掀开屋子入室作案，土贼开天窗儿，那就是从上往下挖坟包子，索二爷说的开天窗儿，指的就是给你干的事儿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你揭穿。
索二爷怕杜瞎子当场使出什么手段来不好对付，当即从怀中掏出两个小药丸儿，分给二埋汰和王云生付下，“记住了，一会儿别贴太近，一切听我的，冒失扎天捅出篓子来可是不好收场，整不好兴许都能出人命！”
能不能出人命索二爷不知道，不用大话、狠话压住这俩小子说不准，这俩货能惹出什么乱子来呢！反正提前打个预防针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眼瞅着日头是越升越高，北市场上的人是越来越多，三人赶忙跑到皇寺跟前儿等着杜瞎子过来，远处一阵盲棍儿敲击地面石板的声音传了过来，三人转头望去，不是别人这不就是北市场的“大明星”杜瞎子吗？可是奇了怪了，边儿上搀扶着杜瞎子的那个人身形咋那么像关小个子呢？
“嗨！啥像啊！不就是那个虎逼吗？他、他咋一起来了呢！”王云生对索二爷说道。
二埋汰怕王云生说出的话被关小个子听到，赶忙一把捂住王云生的嘴，得要是二埋汰捂得及时，不然啊，王云生还真想上跟前儿和关小个子打个招呼儿呢！
索二爷斜楞王云生一眼这个家伙儿才算消停下来，只见关小个子两眼发直木呆呆的搀扶着杜瞎子来到书摊，摆好桌子和醒木，关小个子赶忙去茶棚子给杜瞎子端来一碗大碗茶服侍杜瞎子喝下，那劲头儿比伺候他爹都上心！
这时候三三两两的铁杆儿粉丝们也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围拢了过来，杜瞎子清了清嗓子，醒目一拍，也不管人多还是人少直接就讲上了《瓦岗寨》，一段儿《瓦岗寨》讲完，紧接着又来了一段儿《黄巢传》。
“嘿，老哥！你觉出来没有，这杜瞎子说的书咋、咋都那么邪性呢？”二埋汰低声问向索二爷。
“咋说呢？”索二爷答道。
“你没觉出来吗？说的都是造反啊？这、这杜瞎子到底想干点啥啊？”二埋汰自言自语的说道。
“还能干啥？聚人呗！这书人多，听着热闹儿，老百姓都愿意听，所以就说这个呗！哥哥，你这是多虑了！”王云生接茬说道“兄弟我在从小在城里玩到大，这个我都懂！”王云生还颇为自得显摆道。
这会儿功夫人可就多了，里三层外三层人把书场子围的是水泄不通，书说了半天，杜瞎子讲的玩意儿的确是精彩，神仙鬼怪老虎狗、帝王将相贩夫走卒在杜瞎子口中那是说的活灵活现。
眼瞅着《黄巢传》就要说到头儿了，杜瞎子像往常一样，不说了，从书案子下面儿还是拿出三支香，从地上抓起一把土，这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又要开始现绝活儿了。
“诸位、诸位！三老四少，咱老瞎子今儿这书就说到这嘎达了，昨儿我焚香祷告，上书天庭，和白莲老母他老人家商谈妥了，为了救度咱们关外百姓啊，今儿就有请他老人家显现真身跟大家伙儿见一面儿，省的刀兵灾祸的时候不知道救助的是谁，您说是吧？现在天道气数将近，钱财全乃身外之物，留着那些黄白之物也赶不上一条命不是，所以说要想得超拔，那就正月十五去浑河边上的八仙庙去供养白莲老母他老人家！得了，废话咱就不多说了，有请白莲老母大驾！”杜瞎子说完随手用火折子点燃了三支香。然后席地而坐口念经咒，众人见状纷纷跪倒在地，就连那个万人烦关小个子此时也像是一只驯服的老绵羊一样听话的跪在了杜瞎子身后。
只见突然只见有个听书人用手向天空一指“快看，白莲老母他老人家来了？”众人纷纷仰头向天上观瞧，不禁痛哭流涕，向白莲老母叩拜。
索二爷和二埋汰、王云生也仰头向天空中望去“哪有什么白莲老母啊？咋什么都看不见啊？除了瓦蓝的天空之外就是棉花套子一样的云彩！哪有什么白莲老母啊？这帮人是不是疯了！”王云生对索二爷说道。
“你闭上嘴消停一会怕别人给你当成哑巴啊？”索二爷不满的对王云生说道。
“不是，老哥，我、我也没瞅着啊！我的眼睛有问题了？”二埋汰使劲儿搓了搓眼珠子对索二爷说道。
“都闭嘴，瞅着还有啥节目没有！着啥急啊！”索二爷说道。
此时的索二爷已经是心里有底了，看来白莲老母这个事儿就是个把戏，问题还是出在那三炷香上，不然请白莲老母你烧鸡毛香啊？而且那香的香味儿也实在是太浓了吧，自己站在一仗开外都能闻得到，你说能没有问题？
大家伙儿这通儿鬼哭狼嚎的折腾整整有半个多时辰才算完事儿“老母她老人家还要返回天宫，诸位三老四少都是有缘人啊！今天就到这儿吧，如果诸位真有这个心，那正月十五咱们都去八仙庙拜拜她老人家吧！到时会有圣物赏赐给众人的。”说着坐在地上的杜瞎子开始起身，收拾应用之物，并让关小个子拿着铜盘子开始讨赏。
您就看吧，老百姓这股子狂热劲儿还没下听（ting四声）呢！这功夫众人争先恐后围着杜瞎子不断把各种金银细软哭着喊着扔到了杜瞎子的面前。
关小个子这个伺候衙门老爷的主儿现如今可好了，不伺候老爷了，改着伺候说书的瞎子了，活儿不累，自己负责弯腰捡钱就行了！以前自己都是上门儿卡要，现在好了，人家主动哭着喊着上门儿送，你说这事儿！啧！没法儿说。
“哎，二爷你就说关矬子这犊子自己个儿能不能下挂儿啊？”王云生满眼艳羡问向索二爷。
“啥叫下挂儿？”索二爷听的直迷糊。
“嗨！下挂儿就是自己偷摸的留点儿值钱的呗！反正老瞎子又看不着，我就说啊，这个瘪犊子，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你瞅着吧，他肯定得下挂儿不可！我就不信猫还能搂着鱼睡觉？哼！”王云生满嘴的不服气儿。
“我觉着吧，这关小个子好像是傻了一样，不能够，他绝不能够下挂儿”二埋汰对王云生说道。“钱是不少，这要是咱们哥儿的该多好啊？哎！”二埋汰瞅着满地的黄白之物也是动了心了。
关小个子帮着杜瞎子收拾好了满地的金银细软之物，二人也不再管满地上跪着的狂热粉丝分开人群大踏步的奔着田家铺子而去。
索二爷三人紧随其后，远远得跟着俩人，这田家铺子，索二爷三人已经去过两次了，里面儿设置了不少镇物，要想痛痛快快的从里面走出来不太容易，三人商量好了，就在路口儿等着关小个子出来，只要把关小个子等出来，到时候一问便知事情的内幕了，也犯不着一直破闷儿了。
想好了对策，三人就守在田家铺子的胡同入口，哪儿也不去，就等着关小个子出来，不信这孙子我在里面儿还不出来采购了！
三人从晌午头儿一直等，直到日头偏西，才看见关小个子直挺挺的从田家铺子的胡同中走了出来。
“哎！关矬子、关矬子！”王云生对着从面前走过的关小个喊道，关小个子仿佛不认识王云生似的，看也不看王云生一眼，就那么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操！你是真能装犊子啊？咋地我你还不认识了？哎，关矬子……”王云生一把抓住关小个子的肩膀说道，关小个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个侧背，王云生直接被关小个子狠狠地摔在了满是冰雪地面儿之上了。
“哎呦！你姥姥的，我这尾巴根子啊！完了，完了！二爷尾巴根子肯定是摔折了！疼死我了，妈呀！关小个子你小子生孩子没屁眼儿！你姥姥的！”王云生对着关小个子的背影不断地骂道。
关小个子没事儿人一样目不斜视直挺挺的向胡同外走去。
索二爷见状知道这个关小个子是着了道了，不过具体着了什么道儿自己还得不得而知，现在给关小个子拦住你啥也问不出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给他归拢住了再说吧！
索二爷让二埋汰搀扶起王云生，好生照看着，自己飞身从背后扑向关小个子，关小个子不断不闪，直楞楞的还是向前走去，索二爷双手一扣关小个子的肩膀就想着把关小个子扳过来，可哪成想这关小个子就好像是铁打的一般，丝毫不能撼动关小个子一步。
关小个子双手一把抓住索二爷的双手就想着一个大背跨给索二爷扔出去，可索二爷是那么好扔的吗？眼瞅着索二爷下盘不稳的当口儿，索二爷一只腿袢住关小个子的右腿，随着关小个子发力，索二爷是出去了，可是这关小个子也跟着一个前趴，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位等关小个子起身，索二爷一个前扑就压到了准备起身的关小个子身上，索二爷也不客气抬掌对着关小个子的天灵盖就是一巴掌拍了下去，说也奇怪，这一巴掌拍得力道倒不是多重，关小个子马上就像是撒了气的猪尿脬似的，马上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
“妈呀！老哥你是不是给这瘪犊子拍死了？”二埋汰问道。
“没事儿，死不了！咱们赶紧走！”二埋汰搀扶着王云生，索二爷扛起关小个子三人快步赶回了鲁味居。
您诸位要问了，咋的这么快就回去了？
嗨！说书人的嘴，唱戏人的腿！不说快点儿行吗？我在这儿再瞎掰掰也没啥重要的事儿了，您诸位看着还烦，咱们就捞干的唠！讲事儿才重要，用人家专业的说书人的话讲就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四人是连拖带拽总算回到了鲁味居，小伙计们一看“哎呦！我滴妈呀，这是咋的了，昨儿晚上少东家用火焰掌伤了关小个子，今儿这是又找关小个子练掌法去了？可是麻烦事儿，这回都把人给拍死了！这不是得贪官司吗？完喽！完喽！”小伙计是咋想的咱们不必细说。
单说这四人回到鲁味居，该着治伤治伤该着上药上药！只是关小个子还是像一滩烂泥相仿，昏睡不醒！
“老、老哥！要、要不要请个先生给这关小个子瞧瞧啊！要是死了可就麻烦大了，他可是披着老虎皮的官差啊！”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没事儿！他死不了，伙计给我拿个泔水桶来，哎，对了，越脏越好！半桶就够。”索二爷对小伙计说道。
不多一会儿小伙计拎来了半桶泔水，索二爷从褡裢里掏出几个银针按着穴位刺入关小个子的脑瓜子，然后用木勺子舀气一勺子泔水掐着关小个子的嘴就往里面灌。
眼瞅着半桶的泔水灌进了关小个子的嘴里，一点儿是没糟尽！可把大家伙儿看的差点没把一年前吃进肚里的东西没给恶心出来，可这关小个子没事儿人一样，让着喝就喝，让着吃就吃，反正就是不睁眼皮，跟个傻小子似的。
王云生趴在炕上哼哼唧唧的，瞅见关小个子这副熊德性，浑身上下也不觉着疼了，让二埋汰将自己扶了起来“哎，二、二爷！我有绝招儿，也好使！能不能给这关矬子试试啊？”
索二爷就知道王云生没憋好屁，说道“你有啥好招儿啊？是想让关小个子吃你的屎还是喝你的尿啊？”
“妈呀！二爷，您老是神仙啊？我心里想啥你咋全都知道呢？”王云生瞪着眼珠子说道。
“可别扯犊子了，我给他灌泔水可不是祸害他，这小子现如今已经是着魔了，泔水又叫万人食，时间久点味道虽说恶心但是能够明心，你知道个鸡毛啊！一边扇着去，瞎起什么哄啊！”索二爷对着王云生骂道。
一看没戏，王云生又开始不断的哼哼起来“哎呦我的妈呀，可是疼死我了！哥呀，给我扶、扶炕上趴一会儿吧！完犊子了，我这尾巴骨可是太疼了！哎呦！”
索二爷给关小个子喂完泔水、插完银针又用朱砂笔刷刷点点在关小个子的脑门儿上写了一圈曲里拐弯儿的符咒，又将一个恶臭的小瓷瓶拔开瓶塞放到关小个子的鼻子前面儿好顿晃悠，大概折腾了一个时辰的工夫，这关小个子可就忙活开了，上下一块使劲儿，上面儿往外吐一口，后面的虚恭就如同炮弹一样接连就是两声。
咱可是一点儿都不赖（lai三声）玄，这帮人在楼上这么折腾，不但楼下能听到响动，就连那味道都顺着空气窜到了后院儿了，您就说说关小个子这威力到底是大不大吧？闻一闻味道，你不吐说明你内功深厚，但是你要是不辣眼睛那可就是胡说八道了。
整个儿鲁味居让关小个子这通儿折腾，一个食客儿都没有，全都跑光了，趴在炕上的王云生差点儿也被熏得归了位了“这孙子吃的什么啊，咋就这么臭呢！操！坏人拉绿屎，不是个好东西！”
随着虚恭之声停止，关小个子才悠悠转醒“哎妈呀！我这是在哪儿啊？这身子咋这么沉呢？哎呦，胳膊也疼啊！”关小个龇牙咧嘴的一通儿叫唤“妈呀，啥味儿啊？真臭！”关小个子这会儿也闻出来了。
“操！你还好意思说呢！全是你的屁味儿，孙子！我可告诉你，这回你的命还是我们爷们三个救的，你可别没个逼数儿！调腚就不认人，也太不是东西了！”王云生指着关小个子大骂道。
“不对啊，我不是在北市场听书呢嘛？咋、咋跑到鲁味居来了？”关小个子此时才反映过来自己已经是坐在鲁味居的二楼了。
“关头儿，讲讲吧！咋回事儿，听书都听见啥了？”索二爷也受不了屋子里这股子难闻的气味儿，赶紧装满一锅子关东烟想压压味道，要不然是真受不了！
关小个子只好如实将自己是因为啥在衙门里被老爷臭骂一顿，有是咋想着上书摊子上宽心解闷儿的如实给索二爷讲了个清楚。
在讲到吃西瓜那段儿，关小个子又把杜瞎子是如何变西瓜的又是如何让大家吃的讲的是十分的明白，只不过那西瓜吃起来有股子萝卜味儿，一点儿西瓜的甜味儿都没有，可是自己当时就是忍不住，就是想吃，吃着吃着，后面的事儿自己就全都不记着了。
到现在为止自己是因为啥来的鲁味居，又是咋伺候的杜瞎子，关小个子是一点印象都想不出来了，更不要说自己摔倒王云生和索二爷过招儿的事儿了。
“行了，你小子就是着了杜瞎子的道儿了，现如今你已经是没事儿了！你回家吧。”索二爷对关小个说道。
“索爷、我、我这不能走啊！那、那杜瞎子再找我咋整啊？”关小个子问向索二爷。
“该着找你，你躲也不是办法啊！谁让杜瞎子就是看好你了呢？孝敬杜瞎子还有西瓜吃那多好啊！还当什么差啊？再者说了，这奉天城少了谁也少不了你啊！是不是关爷！”索二爷对关小个子调侃道。
“索爷、索爷！您老可不能不管我啊，上回我是眼窝子浅，我不懂事儿，您老别和我一般见识！您就当上回我是放累个屁，行不？我这、我这钱，全孝敬您老！”说着关小个子开始满身翻钱，可是关小个子浑身上下那还有什么钱啊，全都孝敬那个杜瞎子了！这功夫浑身上下也找不出一个大子儿来了。
“行了！你那俩钱都捧了杜瞎子了，也不用找了，我要是为了钱，也不可能管你这烂事儿！踏踏实实的做个好人比啥都行。当初你要是信我的话那大燕别虎能丢吗？你能挨骂吗？杜瞎子能忽悠你吗？你啊！说你点啥好呢！我给你安排点活儿行不？关爷！”索二爷问向关小个子。
“哎妈呀！索爷，您这是说到哪里话来了，我这条小命儿就是您老的，我就是您老的亲儿子，有啥话你就吩咐得了！放心保准给你整利索的！”关小个子跪在地上对索二爷说道。
“哎呀！可别扯犊子了，赶紧起来吧！”索二爷说着搀扶起关小个子。
“那啥，关头儿！咱们奉天城有个聚元号的宝局子你熟不熟啊？”索二爷问道。
“那咋不熟呢！那不是齐大脑瓜子的宝局子吗！奉天将军依克唐阿的小舅子开的，我贼啦的熟，咋的！二爷您老想玩两把啊？”关小个子问向索二爷。
“我玩啥！我想让你去玩，钱我来出，赢多少都是你的、输了全算我的！不过你必须得按照我说的办，不然啊……！”索二爷预言又止。
“索爷！您说不然咋的？”关小个子盯着索二爷问道。
“不然，你小子就生孩子没屁眼儿，直接给你送进北京城做太监去！”二埋汰抢过话说道。
“那没事儿！没事儿！索爷，您老说啥就是啥！放心，绝对听您老的话！这回您老就是我亲爹，绝不呲毛炸刺儿！”关小个子拍着胸脯子对索二爷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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