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

深夜的体育馆灯光全开，空无一人。

沈翊“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惊奇地问杜城，本来我只是想给他说，找一个普通的泳池而已，他居然直接把我带到了市体育馆，而且是畅通无阻。

杜城“说出来可能你不信，我曾经是校游泳队的，代表过市里参加比赛那种。而且钥匙一直忘记还了。”

沈翊“我信。”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杜城愣了愣，摸了摸鼻子笑了笑，似乎很开心。

我们上了起跳架。站在高处，望着碧蓝的水池，内心的恐惧开始逐渐蔓延。我努力握着拳头，缓解身体不可抑制的细微颤抖。

杜城“你确定要这样做？”

沈翊“那天我被曹栋推下河时，就在我快窒息的时候，几乎看到了那张脸。”

杜城与我并肩，我悄悄握住边上的铁栏杆，还是坚定点了点头。

逃避永远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一个人独自彷徨了太久，可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有人与我一起面对恐惧。

那么就再试一次，为了他，更是为了我自己。

我告诉自己，沈翊，跳下去，去找到那个濒死的临界点，去找到那张遗忘了七年的脸。

我脱下外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纵身入水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无比安宁，我睁开眼见看着水面上残破的倒影，我知道杜城就在上面。他在看着我，我不想让他失望。

缺氧是一个折磨人的过程，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恐惧。离开赖以生存的空气，脚下的虚空，身体的失重，一点点侵蚀理智，侵蚀意志。就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夺走人的生机。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动，不挣扎。直到肺部的氧气一点点耗尽，头脑不再能冷静的思考，对空气的渴望成为大脑唯一指令。

抱住自己的肩膀，警告自己，不要动，不要上去，还差一点点。

视线开始模糊，就算我再怎么努力睁大眼睛，还是觉得原本明亮的灯光开始逐渐暗淡，那片暗色的海开始汇入池水中，把我拖入记忆的洪流中。

噔噔噔……是高跟鞋的声音，她来了。

她的花裙子，还是像那天一样飘逸，血红的唇膏，是唯一的一抹亮色。我就这么看着她，期待她抬起头，只要一眼，我一定能画下来。

“噗通……”

又一声水声，把她的身体打碎，成为无数的碎片。

是杜城，他拉住我，想要把我往上带。

不行，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摇着头。他的脸上满是焦急，如果能说话，他可能已经在骂我了吧。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肯放弃。

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就在他的身后，破碎的水波中，她的样子再次呈现。

怎么办？我必须要让杜城安静下来，再等等我……

我抱住他，脸部相贴，安抚着他，让他安静下来。

透过杜城的背，我看到那个女人笑了。

她终于抬起头，然后说了一句无声的话。

没有声音，但是我却听到了。

“要下雨了，路上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