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

直到我画完画像，杜城依旧保持刚刚那个姿势。我又不是寺庙里的佛祖，习惯被人天天盯着看。一天都不顺利，上课也是，心理咨询也是，现在也是。

放了笔，我就拎包走人。

杜城“画完了？”

杜城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跨出了门。

杜城“你去哪？”

我心不在焉是地往外走，压根没有理会他的追问。出门后，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

万能角色“小伙子，去哪？”

师傅是个热情的中年男人。

沈翊“去……最近的海边。”

司机上下打量我一番，忽然说道：

万能角色“小伙子，刚从警局出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是被诈骗了？还是遇人不淑，爱哎呦，有什么难事可是跟我说说，可别想不开啊……”

沈翊“谢谢你，我是警察，不是报案人。”

我及时打断了司机的发散思维。这是以为我被骗财骗色了，要去自杀吗？也是，我现在的模样确实挺让人误会的。不过去海边，虽然目的不一样……但是，行为可能是一样的。

司机嘿嘿笑了几声，说道没事就好，启用了汽车。

我一个人站在礁石上，海浪拍打岸边，湿冷的海风在我耳边呼啸，让我再一次陷入似梦非梦的幻觉之中。我站了会，先看了会夕阳，然后丢下包，往前走了几步。

杜城“地方选的不错啊，挺适合跳海的。”

忽然一个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身后，杜城正向我走来。真是阴魂不散了，越是不想见他，他也是往我眼前凑。现在还开始跟踪我了。

杜城“跳啊，我绝不拦着你。”

杜城脸上带着愠色，皱头紧锁着，他在生气。可是他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不是我么。他的出现却让我舒了一口气，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庆幸……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可耻。

沈翊，你真是个懦夫啊……

沈翊“你一直跟着我。”

杜城“不然呢，你大老远跑这里来，不会就是想吹海风吧。”

杜城已经站在了我身边，他低头看着我。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他了，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身上带着想要吃人的愤怒。

有些秘密藏在心里太久了，就会变成心结，变成执念。杜城的执念是他师傅的死，而我的执念就是那个让我画像的女人。我们其实都一样，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可是只要一点，才发现这依旧是死穴。

我能告诉他了吧，我想告诉他，也许是因为他跟了过来，也许是因为他一步又一步得紧跟着我，靠近我，让我逐渐习惯了转身就能看到他。

沈翊“我一直以为，任何人，只要我接触过，就不会从我记忆中消失。只有那个女人，像幽灵一样，我永远抓不住她的脸。”

我努力用最妥当的言辞，最平静的声音去告诉他。

杜城“都过去那么久了，想不起来很正常……”

他的声音化在风里，像是叹息……

沈翊“我知道对于这件事，你一直耿耿于怀。”

这么多年了，我依旧忘不了他落泪的样子，那种共情像是深入了灵魂，让我颤抖，让我也想跟着流泪。

沈翊“七年前，我画完雷队的画像后，被人推进了这片海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边回忆边说着。那年在码头上画完雷队的画像后，我被人从背后踢进了海中。那种窒息的痛苦，让我选择性的想要忘记，忘记那个女人带给我的痛苦。

沈翊“要下雨了，路上小心啊……这是那个女人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我长吐了一口气，那种窒息的痛苦才得意缓解。我不敢看杜城，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也不知道他会怎么看我。我不是想要推卸责任，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他，让他明白，我也是痛的，而且痛了七年……

杜城看着我许久不曾开口。

我低下头去，风更冷了……我苦笑，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不是说了对不起，就能得到原谅……

忽然肩膀一沉，我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风停了，在这个怀抱之中，我似乎得到了久违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