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这段对于大多数人类而言，已经可以称之为漫长的生命中，我最羡慕的便是玲子了。不是因为她的寿命，而是因为她的肆意是令人惊艳的程度，就像是盛放的花朵般张扬，只要认真注视着，就会发现，她是那样的美丽，而我，却只能就这样衰老死去。还是有些不甘心啊……维持结界是我的使命，所以我并不埋怨无法离开这件事，但我知道，还有些许的不甘心在这里面。虽然悲伤，但我也可以安慰自己，我生活在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一定比玲子在妖界活得幸福，妖界现在可没什么美好可言，一团乱的糟糕景象才对——这样似乎有些小家子气了。可恶，果然还是好羡慕玲子。」

「记得第一次见到玲子，是在我九岁那年被白泽大人所召集的时候。浑身上下洁白如雪、头顶异角的强大妖怪，听不懂的复杂术语，我们五个那时惊慌失措的样子，还真想让后世的你们也瞧瞧，所谓的伟大的阴阳师在得到力量之前，也不过都是小屁孩一个。现在还能回想得起来，包括玲子在内，那时或多或少都是一脸茫然的可笑模样。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上天的选择，我们五个，都拥有着同样的孤儿的身份，同样的家人早已被妖怪杀死。但不同的是，在那之后，我们被亲戚收养，或者和兄弟姐妹一起生活，只有小玲子，她什么都没有。那时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子，有着长长的栗色的头发，而那纯粹的琥珀色眼眸，让我想起了两年前我那死去的妹妹，她们有着同样的瞳色，于是我开始试图照顾她，保护她，我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姐姐。但事实证明，她不需要我的关心，因为她远比我强大的多，不仅仅是在力量上。」

「玲子无论什么都比我们四个学的都要快，尤其是在妖力的掌握上，但不同的是，她对妖力的使用却更接近妖怪。的场哥哥是我们中最大的，脑子也转得快，他发现人类比起直接使用妖力，利用媒介会更加便利。于是，为了以人类之身更好的使用妖力，我们便以特殊的咒印和口诀为媒介，创造了阴阳术——这方面真的是多亏了小多轨，明明是年纪最小的，但是真的太聪明了，是聪明到可爱的程度。只可惜，和的场哥哥与名取哥哥相比，我不太擅长攻击的法术，总是控制不好，容易妖力暴走，便只得后来学一些温和的治愈术，并且在御影的帮助下，衍生出了用于躲避与保护的结界术。」

「对了，御影是我的式神。甪端大人和白泽大人为了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妖力，在沉睡之前，帮助我们与妖怪建立了契约关系，而我被御影选中了，他是一个很温柔的妖怪，我是觉得他是因为看到我被冷落才选择了我，但他在我有一次询问时，否认了我的这一观点。相比之下，玲子真的是很受妖怪的欢迎，但最后她只选择了乘黄，她说，这是因为她喜欢毛茸茸的妖怪。真是的，很玲子的理由。」

「啊啊，似乎有什么忘记说了，总感觉这个手札记得乱七八糟的，绝对会被后世的孩子们嫌弃的吧。对了，想起来了，是关于我们妖力的起源，我尽量长话短说。最初，是一个名为帝江的混沌妖怪，他提出了将妖力赋予人类的建议，而甪端大人和白泽大人接纳了这个建议，一直以来都在帮助我们人类的这两位，便联合帝江偷取了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的力量，并选中赋予了我们五个。而在这之后不久，他们三位便因为力量耗尽而陷入沉睡。我还记得，白泽大人有一个人类的恋人，他经常出神地会呼唤她的名字，在沉睡之前。即使爱人已经死去了，他也一直守护着人类，守护着爱人的每一次轮回，我真的非常感谢与尊敬，也被这样的感情深深触动着。但很可惜，没有前世记忆的吾皇，内心除了感激之情外，再没有其他。人类与妖怪相恋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唯一能延长人类寿命至近千年的办法，只有乘黄拼上姓名的力量，但即使是一千年，也比不上大多数妖怪漫长。」

「帝江和饕餮很早以前似乎有过联系——这是玲子告诉我的，她在封印饕餮的时候知道了，帝江曾经告诉过饕餮很多次人类有多么的美味。如此看来，几乎与天同寿的帝江大人之所以提出给予人类妖力这样的建议，比起怜悯人类，更多的是想要看到人与妖激烈的战争吧，真是一个恶趣味的玩笑。但结果总归对我们人类而言是好的，所以帝江的初衷并不是很重要。」

「我还记得，小玲子和小多轨曾经狠狠的吵过一架，关于究竟是否对妖怪斩草除根这件事。啊，即使身处于人类的立场，可作为一名软心肠的女性，我至始至终都无法接受小多轨的决定，太残酷了，这大概也是我无法学好攻击性法术的原因，更何况是喜爱妖怪的玲子啊。能够使用出接近天灾的破坏力的咒印的小多轨果然很恐怖，虽然因为体质被分到了最少的妖力，但在战场上，他一直都是最令妖怪们闻风丧胆的存在。并不是小多轨比小玲子强大，而是小玲子很少会直接杀死妖怪，即使是在战场上，她也更偏向于封印那些妖怪。“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的人解决，如果封印在未来解开，那就麻烦未来的他们好好加油吧，我只想要解决当下。”——小玲子是如此反驳小多轨的。但是，小多轨还是认为，我们既然被选中了，便应该解决全部的、那些人类可能会面临的危险，不止现在，也包括未来。两个人最后打了一架，没有用妖力，而是单纯的肉搏，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都扭头背对着对方，简直像小孩子似的。」

「战场上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值得写在这里的，毕竟过于残酷的事情并不适合留给后世可爱的孩子们看。好吧，其实也是我不愿意回忆。总之，在付出了许多代价，然后击败了那几位好战的大妖，赢得了战争的胜利之后，我们与六大妖族——也就是：狐族，穷奇一族，翼族，祸斗一族，蛇族和水族签订了协议，将人界与妖界正式隔绝。那群异兽也是基本上该睡的睡，该换代的换代，喜欢吃人的大都被我们所封印，从此，两界的人与妖们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当然不会是这样童话般的结尾，事实上隔壁妖界打得就没怎么听过，都在争地盘，不过人界这边在吾皇的带领下，温馨和谐倒是真的。」

「在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四个人也安居在了人界各处，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而小玲子则是道了个别便去了妖界。她大概始终都无法释怀乘黄的死亡吧，我并没有亲眼目睹，但我感觉得到，自那以后，小玲子就开始变得安静，并且喜欢孤独。」

手札的前半段更多的记载了七濑第一任族长战争结束前后的经历，而关于她晚年时候的事情，则并没有记录的太多。而后半段，则像是一本百科全书，里面尽可能详细地讲述了，她这一生所知的全部有关妖怪的事情，尤其是有关六大妖族的内容。

「狐族：主要居住在妖界，大多亲近人类，但时不时会有小狐狸跑到人界来。族长是一直美丽的九尾红狐，而九尾狐在狐族也数量极为稀少的。这一次战争，虽然狐族也帮了我们，但他们更多的是处于中立位置。

饕餮：天地间仅此一只的凶兽，被小玲子打伤并封印，处于沉睡状态。特此警告，后世万不可以将其唤醒。

翼族：族长毕方，坐下有重名鸟，远飞鸡，鬼车，天狗等妖怪。基本属于敌对的一方，但部分翼族与人类交好。

祸斗一族：居于妖界厌火国，食物为火焰，他们喜欢战火纷飞，却又异常团结，喜欢集体对外开战，而厌恶内部争斗。祸斗的单体战兜力并不强，能自成一族，纯粹是因为惊人的繁殖能力和庞大的族群。祸斗的外表近似犬妖，是天狗的近亲。但因为小多轨的咒术，祸斗内部现在十分凋零，暂时不足为惧。

蛇族：族长为八岐大蛇，是一位十分强大的妖怪，不喜人类，被的场哥哥射伤了一只眼睛，坐下有螣蛇，恇蛇等。螣蛇被名取所杀死，如今换代还未结束，蛇族是最记仇的，未来请务必多加提防。

水族：族长为蠃鱼，她的本体可以招来大水，这是一个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的妖怪。坐下有横公鱼，赤鱬，化蛇等。虽然是很友善的一族，但他们喜爱避世，所以几乎没有插手人与妖的战争。

穷奇一族：繁殖能力优越，数量众多，但除了族长具有正常水平以上的智力外，剩下的族人基本上是只会吃的野兽，只拥有本能，战斗时连死去的同胞都会啃食。吃的食物越强大，他们自身也会越强大，小多轨的建议是大规模战斗时一定要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