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向月明27

#张万霖#陆昱晟#刘奕君

你咬牙切齿道：“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张万霖知你平时虽然话说得无情，但脸皮却极薄，只要你心里有他，他锲而不舍、坚持不懈，甚至死皮赖脸，总会离他的月儿越来越近的。

“月儿说什么都对。”

你一时语塞，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张万霖见你不说话，气得长喘了几口气，紧闭着嘴唇，鼓起小脸，一副娇憨少女的可爱模样。很想用手指戳戳你的脸。

“月儿，侬在汉阳这半年都做了什么？”

你听他问起，便将那日在汉阳对陆昱晟说的话又讲了一遍。

“那个叫许瑞的很有本事喽？”

“当然喽。这么年轻就能当高级工程师，是有真才实学的。”张万霖黑了脸，什么“年轻”、“才学”，分外刺耳。“我佩服专心做事的人。耐得住寂寞，经得住诱惑，执着于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小时候父亲说过我，很聪明，但随性散漫，容易分心。”你看着张万霖说道：“二哥，你有理想吗？”

“我没有理想。我只有野心。”张万霖顿了顿，慷慨道：“我不想做三大亨之一，我想做上海的王！”

“有野心很好。二哥，但现在时代变了。不能靠一味的好勇斗狠，要顺应时代，认清形势，才能长久。”

“侬这话倒是跟老三很像。可是我张万霖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前阵子，一堆臭苦力，成立了个什么码头工会，动不动搞罢工，弄得码头乌烟瘴气，耽误了公司很多货。你三哥明明也想搞他们，却不动手，偏偏在我跟那些工人冲突完，出来做好人，又出钱，又说场面话。好事都让他做了。我倒成了唯一的坏人。”

你见张万霖似乎颇为不满，便劝慰道：“二哥，你跟三哥行事风格不同，但都是为了公司。现在八股党尚未根除，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要你们兄弟齐心才对。”

“侬放心。二哥晓得。”

你二人又闲聊了半晌这半年来公司发生的大事，终于走到了霍公馆门前。

张万霖护着你下了马，将缰绳恋恋不舍地交给门童，与并肩你走进霍府。

霍天洪和陆昱晟早已等候多时。霍天洪笑眯眯说道：“小妹，你跟你二哥倒是很有兴致啊！就是让我和你三哥一阵好等。”说罢，又大笑了两声。

“大哥莫怪。”你有些不好意思。却见一边的张万霖得逞般奸笑着。

“大哥，情不自禁嘛！哈哈…”

霍天洪与张万霖相识大笑。

“咱们边吃饭边聊吧。饭菜早就准备好了。”陆昱晟招呼大家移步餐厅。

“小妹，下步有什么打算啊？”饭桌上，霍天洪问你。

“我想买个宅子。”你见三人一齐看向你，说道：“之前的小楼太小了。这次回保定，有十来个以前照顾我母亲的家仆想跟我来上海，安顿好后，我打算让他们过来。”

“你之前住的那个房子确实太小，院子里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确实很不方便。有中意的吗？”张万霖说道。

“还没有，还要劳烦哥哥帮忙留意。”

“小妹对房子有什么要求啊？”陆昱晟放下筷子，问道。

“房子大一点，院子要分前后院，最好有单独的杂役房，家里男仆住在一个楼里不太方便。没有也没关系，只要有地方，可以自己盖。但也不用太大，比不得三位哥哥。位置远一点，也没有关系。”

“不用那么麻烦。我张府边上的空地送给小妹盖房子。位置好，地方大，离二哥近点也好有个照应。”张万霖说着冲你眨了眨眼。

你怎会不知他心里的算盘，于是，并不想理他。

“二弟这是想近水楼台啊！”霍天洪调侃道。

“哎！小妹，二哥是真心的。二哥家你也去过，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自己的地方，侬想怎么搞都行。这不比买了房子，再拆拆补补的强。”

你心中暗哼一声，面上却笑意盈盈说道： “二哥家里人口太多，住得太近，我怕吵。”

张万霖一时哑然。

霍天洪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

陆昱晟解围道：“那哥哥们便帮你留心着，想来你有地方住，应该也不急于一时，安家落户一定要找到称心如意的才好。”

“是这个道理。”你冲陆昱晟笑着点了下头。

“安家置业。小妹安完家，可有什么其他打算？”霍天洪问道。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那小妹不如来咱们永鑫公司帮忙，对吧？”霍天洪看向张万霖和陆昱晟，二人纷纷点头赞成。“之前扳倒沈青山，接了英租界的地盘，公司事务很忙，你来了，也好替你二哥、三哥分担些。”

“大哥说笑，我什么都不懂，只会给哥哥添乱。”

“哎！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添乱？再说，添乱，哥哥也愿意！”张万霖边给你夹菜边笑道。

“二哥说的是，小妹莫要谦虚。”陆昱晟也劝道。

你其实也有心学习，方便自己以后单独行事，便不再推辞。

“安排个什么差事好呢？”霍天洪顿了顿，看见张万霖急切的眼神，便问道：“二弟，有什么建议啊？”

“让小妹跟着我打理新世界歌舞厅啊！赌场太乱，码头太苦，漕运、铁路事情又多，那些工厂成立了工会，天天闹哄哄的。新世界歌舞厅在租界，最太平。”张万霖目光灼灼道。

你略一沉吟，觉得这次他说得很有道理，却又听陆昱晟说道：

“好是好。只是舞厅开门迎客，人多口杂，小妹”陆昱晟停住，用手掌对着你，向霍、张二人示意，“一个妙龄女郎，怕是哪天来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小妹。”

霍天洪听了，不禁点头，又看向张万霖。

“放心！有我张万霖在，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对小妹无礼！”张万霖一拍桌子厉声说道，转头对你换了副笑脸，“侬放心，二哥护着你。”

就侬最不让我放心，你心里想。

霍天洪看看张万霖，又看看你，轻声说道：“小妹可有什么主意？”

“全听大哥做主。”

“那就这么定了。你先跟着你二哥打理歌舞厅。以后有什么想法，咱们再说。若你二哥教得不好，或者对你无礼，”霍天洪瞥了眼张万霖，“你尽管告诉大哥，大哥给你做主。”

“大哥，侬说的什么话，这我哪敢！”再说我也舍不得啊。

“二哥千万记住大哥的话，要有个兄长的样子。”不要动手动脚，胡言乱语。你瞪了他一眼。

“来，别光顾着谈事情，吃菜。”张万霖心情不错。

你低头拿起筷子，看见自己盘子里，不知何时垒满了菜。

“来。侬就是太瘦了。多吃点。”不用想也知道是张万霖的杰作。

你有些不好意思，他倒是不见外，可霍天洪看你俩的眼神颇为暧昧，“大哥，我记得这个糖醋排骨，是你喜欢吃的。”你忙给霍天洪夹了一块排骨。

霍天洪笑着吃了。

你不禁想起上次在这吃饭时，露伶春还在，当时饭局氛围很好，因为有露伶春的提议，霍张陆三人才认你为义妹。可如今她香消玉殒不过半年，在座亲朋却早已将她忘个干净。

“小妹，在想什么出神？”陆昱晟见你发呆，问道。

“在想，小楼前的桔子应该红了吧。”

“前几天我看到时，已经红了大半。现在应该熟得差不多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张万霖看着你轻声说道。

“小妹喜欢吃桔子？”陆昱晟问。

“喜欢。小时候有阵子，只吃桔子不吃饭，吃得脸和手都黄黄的，母亲气得罚我画了二十幅桔子树。”你想起五年后，母亲便过世了，心中难过。当时只道是寻常，却是如今一去不返的幸福时光。

陆昱晟见你低头，想是思念亡母，“小妹小时候一定非常乖巧伶俐，讨人喜欢。”

张万霖也看出你难过，便故意逗你，“侬现在更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