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是夜，大夏国王城内的月色冰凉如水。

绿翘和云儿在京城租住的客房内。

“明天一早咱们都要进宫去了你害怕吗？”云儿翻过身来面对着绿翘轻声地问道。暗黄的烛光在房间里一下一下地闪烁着仿佛不用风吹便会熄灭一般。绿翘平躺着睁大眼睛盯着床顶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担心起我来了？”云儿被看穿了心思有点恼怒一边把身子翻过去一边嗔道：“谁担心你了！只不过是你这个主子如果在宫里不受宠那我这个当丫鬟的日子也不好过罢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当主子呢？”绿翘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云儿猛地坐了起来盯着绿翘：“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绿翘淡淡一笑翻了个身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云儿说：“进了宫我就是贤妃娘娘了有什么好怕的。”云儿听到这句话在轻轻在绿翘身旁躺了下去略显担忧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她们都在假装睡着却谁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辰时一刻宫里来接贤妃的轿辇准时出现在了绿翘她们居住的客栈门外而街道上也一早被清空并站满了护卫。以往都是云儿给绿翘伺候梳妆的但今天她却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了——因为宫里来了两位嬷嬷和两位宫女一共四人替绿翘打扮。其中一位嬷嬷一边给绿翘梳头一边给她讲解宫里的礼仪和规矩以及要注意的事项以及现在宫里的嫔妃娘娘都有谁。宫里的礼仪和规矩以前那个绮梅做女官的时候就知道了因此绿翘并不是很担心反倒是对宫里有几个娘娘颇感兴趣，所以她打断了嬷嬷问道：“现在的中宫的娘娘是陛下以前在潜邸时的正王妃吗？”她想确定自己现在的这个贤妃的身份在宫里是什么位置。

嬷嬷显得有点为难和伤感轻声地说道：“现在宫里没有皇后娘娘。”

绿翘和云儿都很诧异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先皇后娘娘在进宫一年后便因病薨逝了，陛下至今没再立新后。”

“那现在宫中以哪位娘娘为尊？”云儿知道绿翘的心思所以不等她开口自己就问了。

“现在后宫中以淑妃娘娘为尊，不过娘娘您进宫后为四妃之首当要以您为尊了。”这两个嬷嬷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拍了皇帝新宠的马屁。

绿翘听到自己的位分比苏祈的淑妃高心里暗暗高兴却又装着有点惶恐和疑惑地问道：“以我为尊？”

“中宫的皇后娘娘之位空缺贤良淑德四妃中以贤妃为首，您封贤妃自然是以您为尊。”

“您方才说宫中有贤良淑德四妃又说现在宫中以淑妃为尊那良妃和德妃呢？”云儿似乎对宫中娘娘的位份颇为有兴趣。

另一个嬷嬷接过刚才那位嬷嬷的话回答道：“良妃和德妃这两个位份现今也是空缺娘娘您进宫后便有贤妃和淑妃两个妃位的主子了。”

“这么说来陛下他倒并不贪恋女色？”绿翘故意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透过铜镜观察她们的反应结果她们都个个都尴尬地笑笑并不言语。

“不过我出身低微一进宫就身居高位……”绿翘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宫女就忍不住了忿忿地说道：“现在宫里的那位淑妃娘娘原来还不是个斟茶倒水的女史罢了能有多高贵！”宫女才一说完嬷嬷马上就斥责她道：“住口！上殿娘娘们的出生高低岂容你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退下！”嬷嬷斥责完宫女微笑着对绿翘说：“吉时快到了，娘娘用些早膳奴婢们伺候您进宫吧。”这时绿翘才仔细地看了看镜中经过打扮的自己，镜中披着凤冠霞帔的陌生的脸让绿翘有些恍惚依稀记得这个场景是那个绮梅的少年梦想。绿翘一直出神过了好一会才在嬷嬷的再次轻声叫唤下醒过来用手扶了一下凤冠微笑着说：“有劳嬷嬷了！”

绿翘被抬进宫后一下轿便被要求跟着礼仪姑姑走到皇帝的养居殿门外请安再到到先皇后庙堂上香磕头，最后她以为终于可以回到赐给自己居住的云韵宫了没想到礼仪姑姑却带着她们来到了冷僻的侧宫。绿翘疑惑地看了礼仪姑姑一眼，礼仪姑姑微微颔首说道：“根据祖制娘娘您需要现在侧宫跟着各位嬷嬷学习宫中礼仪规制，三个月后才有正式册立大典成为云韵宫主位娘娘。”经过一天折腾绿翘和云儿都累得够呛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便也没有精力和姑姑继续说话只是憔悴地点着头应诺着。礼仪姑姑最后的她们嘱咐道：“娘娘今天就先歇息吧，明天会有各位教习嬷嬷女官尚宫们要来给您上课。”

“辛苦姑姑了！”绿翘由云儿搀扶着向礼仪姑姑微微颔首。

“如此，我等先行告退！”

进宫第二天绿翘和云儿刚用过早膳昨天的那位礼仪姑姑就带着一个神情严肃冰冷的嬷嬷和三个同样一脸生人勿近的姑姑径直来到了侧宫。绿翘知道这四个人就是自己正式册封前的教养嬷嬷和姑姑了，但是她们却都没有想到这几个人都是承福宫淑妃经过精挑细选出来专门给绿翘教习宫中礼仪的。昨天的那位礼仪姑姑简单地介绍了双方让双方都行了礼之后便告退了只剩下绿翘和云儿独自面对这四尊冰冷的大神。虽然宫中的礼仪规矩对于绿翘来说并不算陌生也不算难但是只要对方有心揪错就一定能找到破绽，特别是云儿她可是对宫廷礼仪一窍不通的所以短短一个时辰下来就已经犯错十数次了。而更重要的是嬷嬷是负责教导的一个姑姑是负责记录的一个姑姑是负责纠错的另一个姑姑则是负责惩罚的，只要被姑姑揪出错处那绿翘和云儿她们就要收到打手心的惩罚但是绿翘虽然未正式册封已经是贤妃了自然不能罚她所以她的错全都由云儿承担。因而一个时辰下来云儿的掌心已经被戒尺打得又红又肿却依旧不能有半句怨言还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嬷嬷学。

绿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总是于心不忍但是见云儿都并无意见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

“放肆！”好不容易熬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传膳之后绿翘一时忘记了这是在宫里就让云儿坐下来陪自己用膳而云儿呢也没想那么多正准备坐下没想到嬷嬷和三位姑姑竟然一起说出这两个字。云儿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她们，嬷嬷幽幽地从苍白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身为侍婢怎能和主子同桌用膳？”云儿只好悻悻站起来那个持戒尺的姑姑又一脸凶相的靠近。这时绿翘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求情道：“嬷嬷，这次就算了吧。”嬷嬷向着绿翘微微颔首说道：“娘娘，您身为主子主动让侍婢一起进膳已是不妥她身为侍女不加以纠正反而顺之而为更是不对，错上加错非罚不可。”

“但是......”绿翘还想争辩却没想到云儿竟然打断了她向着姑姑跪下伸出双手说道：“奴婢甘愿受罚！”

终于她们主仆二人就在不停地下跪行礼和受戒尺的循环中过完了在侧宫学习的第一天。等她们用完晚膳送走了教养嬷嬷之后天色已经黑得如同万丈深渊一般。绿翘顾不得自己同样磨破了皮的膝盖先站起来然后再扶云儿起来说道：“我给你上点药吧。”云儿终于忍不出委屈哭了出来但是她还是没有忘记绿翘一边抽噎一边说道：“你的膝盖也伤了也要上药。”

“你今天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绿翘一边给云儿的手掌抹药一边问。

云儿叹了一口气说：“沉不住气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跟她们扭打在一起吗！”绿翘也停了下来望着闪烁地微弱烛光也轻叹了一口气。云儿接过她手中的药盒说：“我也给你上点药吧。”她一边给绿翘抹药一边说：“你觉不觉得这几个姑姑好像是针对咱们似的？”绿翘不忍两个人的气氛这样的沉重故意说：“看来你果然长大了如今也能动思考了呢！”

“你又来！不理你了自己搽吧。”云儿把药盒往绿翘怀中一扔站起来走了。

绿翘望着她的背影语气坚定地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云儿听的一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都等着瞧吧！”

云儿似乎也听到了顿了一下抬手擦了一下眼角而后继续往门外走去。

深宫之中到处都亮起了灯火似乎天上降落人间的繁星却多了几分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