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

　　编发完成了。

　　苏厌上下打量了一下，原来，少女的安静美好和活泼灵动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配上一对可爱的麻花辫，谁能不爱呢？

　　她晃了晃脑袋，于是他眼中的蝴蝶，便开始翩翩起舞。

　　谭声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美好得不像话，又像一幅画。

　　苏厌的思维很跳脱，他突然在想，头发会不会更重了，毕竟原本是四散开来，现在却集中成了两股。

　　如果，能剪掉一段的话，大概会舒服一点吧。

　　声声很喜欢长头发吗？

　　剪掉一点也没关系吧？

　　他正想开口，谭声转过头对他笑，梨涡浅浅的。

　　苏突然觉得，谭声很像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联想，毕竟，他想不到有什么东西会束缚她。

　　她理应强大又自由，事实也恰恰如此。

　　就像他们初见时，她那对美丽的翅膀。

　　他就是觉得，她的笑太安静，太美好，安静到悲伤，美好到虚幻，到脆弱。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渴望，他想为她打开鸟笼，他想，给她自由。

　　如果可以，他，想做她的翅膀。

　　可是，眼前什么都没有。

　　没有金丝雀，没有鸟笼，没有任何束缚。

　　一切都像是他奇异的，乐极生悲的联想。

　　他的情绪好像被什么东西引领着，虚无缥缈，转瞬即逝。

　　无名的悲伤突然间寻不到踪迹，藏进她棕色的眼睛里，那双眼此刻正绽放出最灿烂的笑意，又像古井无波的深潭底，淹没你所有情绪。

　　——

　　后来的事情，苏厌有些模糊了。

　　他没有再起锅烧饭，而是泡了点牛奶就早早回房睡下了。

　　朦胧中只觉得，很少睡得这样熟。

　　——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乐佩公主的塔下。

　　塔很高。

　　他看不清她的脸，他只是隔着大概十数米的氮气和氧气，感受到，她的悲伤。

　　他突然觉得嗓子很痒，咳嗽出来。

　　他知道长发公主低头了，知道她在笑，可他还是看不清她的脸，他感到安心。

　　他想，这是个不错的梦。

　　良久，他看见乐佩的长发垂下来。

　　他像童话故事里一样，抓住她的发，攀爬，她的高塔。一种诡异的失重感让他感觉不到疲惫。

　　越向上爬，他的视线与窗子的夹角就会越小，他更加看不见她了。

　　不过没关系，很快了，他马上就会看见的，就差一点点……

　　在他的手离窗台只有十数寸的时候，窗子里伸出了巫师的魔法杖，纤细的树枝在如瀑的长发上轻轻一点，就……断了。

　　原本手感厚实的发丝，竟忽然间不顾他的握力，随风散开，又消弭了。

　　他伸手触碰塔壁，只有一片虚无，他什么都抓不住。

　　他终于意识到，他不属于这里。

　　他疯狂地下坠。显然不只有十几米。他无尽沉沦，还好还好，他知道这是梦。

　　他醒了，是那种很平静的醒来。

　　梦境的最后一秒，他还在下坠。

　　塔尖越来越远，黑暗无底的深渊，他的掌心，还攥着一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