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坠

“哎，我说你什么时候有这等好物件了，别是爹爹偷偷给你的？”

如兰向来和墨兰不对付，但凡有丁点不一样，她都能发现。

今天一早上就听云栽说她们家姑娘身子不舒服，告了假不来请安了，本也没什么的，谁也没当回事。

如兰还心情大好的多吃了碗饭，撑着肚子不舒服，只好顶着寒风在外头走路消食，这一不注意就走到后院廊下，跟墨兰来了个脸对脸。

她一看就知道墨兰今天在装病，下意识的想反讽两句，却看到墨兰耳垂上随风摇摆的玉石坠子。

上好的和田玉质地，被精雕细琢出兰花形态，挂在耳垂上随着人走动而摇晃，竟与真的兰花一般无二。

如兰自诩是嫡女，外祖家又配享太庙，不说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但也是有眼界的，记得之前见过舅母戴了一只同样质地的玉镯，就被康姨母拐弯抹角的暗讽。

要是以往康姨母这样说了，为着外祖母的面子，舅母肯定会笑着赠送给康姨母，偏上次舅母就当作没听到。

绝口不提送人，连外祖母都没帮腔，那时候如兰就深深记住了，这是个好东西。

如今蓦然在墨兰耳垂上看到，想也不想就觉得是爹爹暗自贴补，心里不由得生了怨气，都是女儿，怎么人家就这么有本事，什么都能撒娇卖痴得来，真是没一点尊卑嫡庶！

墨兰脸色也是僵了僵，没想到能这么巧，偏偏让如兰这个跟她不对付的看见了。

这是梁六郎昨日托云栽送来的，本来她这两天正伤心着不愿意戴，可耐不住小娘的劝说。

这才戴上，并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时候，支开了后门的小厮，偷偷出去在外头的茶楼雅间里与梁六郎聊了两句。

心里也是正舒爽着，她也并非只有齐衡一个选择，多的是儿郎喜欢和追捧。

“五妹妹说笑了，爹爹最重规矩，若是有了好物件，肯定是先给大娘子的。”墨兰正了正神色，当务之急还是先过了眼前这关，如兰是个大嘴巴，向来不愿意见得她好，要是被她看出点蛛丝马迹…

“这个耳坠是小娘攒了许久才得来的，说我如今也大了，该丰一丰妆匣，所以才给了我。”

说着，墨兰还故作娇羞的红了脸：“不瞒妹妹说，这可是以后我的嫁妆呢。”

从听到是林噙霜给的，如兰就撇了撇嘴，心里一沉。

哼，什么你小娘给攒的，你小娘当初来投奔盛府的时候啥也没有，还不是爹爹给置办的！

不过这种话，如兰还是有些分寸没说出来，毕竟是以前长辈们的事，她一个晚辈又是个没出嫁的姑娘，议论这些总不好，要是被盛竑知道，连母亲都会被斥责不分轻重，什么都说。

“林小娘倒是疼你。”

“我是小娘的女儿，她自然是疼爱的。”墨兰暗地里松了口气，看样子是忽悠过去了：“五妹妹这突然拦住姐姐，莫不是也看中了，不如姐姐借你戴两天如何？”

如兰根本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思绪被墨兰的话带着走，当即就垮了脸：“谁要你的东西，我母亲是王家嫡女，什么好东西没有，哪像你就一个豆子大小的坠子就这么宝贝！”

“五妹妹！”墨兰忽悠过去了，就该想着脱身，她知道如兰最讨厌自己什么样子的作态，肯定会扭头就走。

当即就红了眼眶，眉眼间也挂上了委屈受伤的神态：“我小娘娘家败落，自然是比不得大娘子家世出众，可她对我的疼爱并不比大娘子对五妹妹的疼爱少半分，我们林栖阁也就是得爹爹几分疼爱，才能安稳度日，可我小娘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省吃俭用才给我换来了几分脸面。”

“五妹妹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冲我来就是，能不能不要讽刺我小娘，她都是为了我…”

说着，墨兰伸手摘下了耳坠，捧在手里，哽咽抹泪道：“我知道妹妹心里肯定再想，我一个庶女怎么配用这么好的东西，可在妹妹眼中不屑于顾的物件，却已经是我小娘能为我做的最好的了，妹妹若是不喜欢，以后我把它压箱底就是，只期望妹妹莫要怪罪我小娘…呜呜呜…”

如兰气急败坏：“你别血口喷人！”

又来又来，她每次就是这样哭啼啼的惺惺作态，一言不合就哭，明明自己也没说什么。

墨兰不回应，只捂着帕子哭泣，如兰头疼，急的都不顾形象的跳脚，她以前对付不来，现在照样应对不来。

“四姐姐，我认输行不行，你别哭了，我走，不碍你眼了！”

如兰话一扔，头也不回的小跑走了，墨兰见没了动静，也收了帕子，按了按眼角，也带着云栽走了。

只要她们不说，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回去后，墨兰就让云栽把耳坠收拾好，等下次见到梁六郎的小厮，直接还回去。

“姑娘，要是咱们这就把东西给还了，梁公子那就再也没由头相见了。”

墨兰不在乎，悠闲的整理着妆容：“今日跟他聊天，诗书礼仪是接不上两句，吃喝玩乐钗环首饰他倒是精通，我就算没了齐衡，也看不上这种纨绔子弟。”

“再说，他母亲不是看上小六了吗，一女争二夫，说出去都难听。”

墨兰是享受着被人追捧的感觉，但不代表她就会给梁六郎机会，有齐衡珠玉在前，梁六郎就如同瓦砾。

论相貌他也就是个端庄，论才华那是拍马都撵不上，更不用说礼仪了，元若哥哥素日里跟她相处时，可是个正人君子，从不会有越矩之处。

不像这梁六郎，三五句话就想动手动脚，哼，她是瞎了眼，才会放弃元若哥哥去选他。

小娘的担忧她知道，不想让自己做妾，可是她不也说过世事无绝对，自己的出身和她当时是不一样的。

小娘当时只是个罪臣之女，要想在盛府立足只有偷情做妾。

可她如今可是四品国子监忌酒家的姑娘，正正经经的清贵门第，姻亲又是海家这等文臣世家，自家爹爹又和齐衡有半师之宜。

嘉成县主有太子保媒又如何，要是元若哥哥非要娶她，谁做正妻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