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织田作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手指不自觉地蜷缩，面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为什、么这样说?”

“你自己也有所感觉吧，如果你一直保留着那样的信念，是不可能在港口黑手党中生存下去的。”藤原莲微微歪头，金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在弥漫着血腥味的黑暗社会中，单纯维持着一个不想杀人的信念，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织田作听到这话，茶褐色的眼瞳睁大了些许，他抿了抿唇，并不言语。

藤原莲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养大孩子可是要付出许多艰辛的，相信你也体会到了吧，现在他们都还小，等逐渐长大后，你那点作为底层人员的微薄工资怕是举步维艰。”

“一个孩子都困难，还不用说是五个了。”

他先是比出食指，然后将手指展开，五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织田作眼前晃了晃。

织田作的眼珠随着那五根手指的摆动而左右摇晃，脑子里面想了许多东西，他想到孩子们的事情，等到孩子们各自独立、不再需要外界支援后，他是打算要离开黑手党。

虽然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但那样一天应该是会到来的。孩子们或成为白领、或成为技工、或成为球类选手。最年长的孩子的梦想好像是像他一样加入黑手党，但也是可以说服的，然后到了那个时候他也终于可以扔下枪，坐在能看到海的房间的桌前，开始写小说了吧。

他想过以后，但那种美好的场景或许只是自己脑海中的幻想，自己从来没有切实的深入思考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事情，藤原莲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如泡沫般的虚幻假象。

织田作眼中神色沉了沉，他握紧了手指，“我知道养大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随着他们的长大，要花费的恐怕会更多,但是......”

他苍白的辩解话语在藤原莲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中消失了。

“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离开这里的，这里有你的朋友，而且你之前是做着杀手的工作，除了这个怕是别的也不会。而且这里底层人员的工资说是微薄，但也是在跟内部比较，相比外面还是很可观了。除了这里，恐怕外面没有像这里如此适合你。”

“是这样的。”在听到自己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的时候，织田作的肩膀像是一下子垮了下来，有些丧气。

“黑手党高层的工资是很客观，养几个孩子绰绰有余，但是你也清楚如果不舍弃你坚持的信念，你是永远无法得到晋升的。”藤原莲看着织田作有些灰暗的面容继续说着。

“我说这些并不是逼迫你舍弃信念，相反我很欣赏，本来要作为杀手草草一生的男人要改变自己无聊的人生轨迹，我怎能不支持呢?”藤原莲又拿起咖啡杯，看着黑褐色液体倒映着自己愉悦的笑意。

“而且你也不想看见那些孩子被绑架威胁的场景吧，即使现在没有发生，但以后的事情可说不定哦，黑夜的世界可是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危险。”

织田作的瞳孔紧缩成一个小点，脑中掠过了一个苔绿色公车的场景，但是消散得极快，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如同流星一般，连尾巴的流光也没摸着。

房间中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只有微风拂过的声响。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静静欣赏着鲜花的少年，迟疑着开口道，“正如莲所说的那样，我以前只会杀人，加入黑手党之后，虽然没再杀人，但实际上还是干的以前那些事情。但离开了黑手党我又该去哪里呢?”

织田作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迷茫，像是只不知去向的小兽。

“我之前是打算让你学习点其他的技能，但是想着你做这些事情都已经习惯了，冒然接受其他的新事物未必是个好方法，所以我给你找了份新工作。”藤原莲垂眸，捏着一枝白玫瑰的花梗把玩着。

“新工作?”

“这份新工作与这里的工作性质差不多，薪资待遇也不错，重要的是可以让你坚持信念，闲暇之余还可以写点小说，不是你梦想中的完美工作吗?”藤原莲转动着玫瑰，像是在仔细描摹花瓣上面的纹路。

“听起来是挺不错的，但具体是什么工作呢?”

“你不适合在阳光下行走，也不适合在黑夜中残喘，那这就只有一个时间适合你了。”

“那便是白日与黑夜的交界处——黄昏。”

在藤原莲叙述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正好投射进来，将银白的发丝镀上一层金黄，他转过头，夕阳映入他的瞳孔，那里面似乎有金沙在不断流转闪烁。

“黄昏?”

“你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那个掌控着黑暗与光明之间的黄昏的武装集团吧。虽然这不知道是谁起的名字，中二但挺贴切的，横滨的武装侦探社最近可是很有名哦。”藤原莲望向天际，似乎想到了某个人，浅浅地笑了。

“是有所耳闻，不过……”织田作摸了摸后脑勺，想到了最近共事的同伴似乎说过这个集团。

好像港口黑手党最近的工作跟这个组织有些摩擦，自己贸然加入真的好吗?

“不用担心，这点小摩擦很快就会解决了。”在太宰接任港口黑手党首领之职后。

看着织田作松了口气，藤原莲继续说着，“虽然我跟乱步和福泽社长说好了，不过你还是要去进行入社测试的哦。不过那测试对你来说还是很容易的，只要你一直保持那样坚定的信念。”

织田作闭了闭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认真地看着藤原莲说道，“莲，没有想到你竟然为我的以后打算到了这种地步，你真是个好人，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既然这样，你放心，以后拜托我什么事情我都甘愿奉陪。”

“时候不早了，莲，你也该休息了，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藤原莲怔愣地看着织田作离开病房的身影，手中玫瑰掉落的声音换回了他的理智。

他哑然失笑。

怎么又被发好人卡了?

这时候系统也开始冒泡了，【你可不像会废这些口舌的人，而且我记得你对他也谈不上喜欢。】

“哦~你似乎很了解我。”

【……】好歹被怼了这么多次，还不了解你的脾性，我现在应该被返厂重修了。

“我跟织田作说这些，除了在医院闲得无聊外，当然还有别的目的，不过——你猜?”

【你又想搞事吧，现在剧情已经脱离原剧情，像只脱缰的野马，你不会是想把这浑水给搅得更浑一点吧?】

“你聪明了不少嘛，看来我的调教还是有效果的。”

“水至清则无鱼，不把水搅浑一点，怎会有鱼上钩呢?”

“我跟它的比试还没结束呢。”

——————

织田作没走多久，中也紧随其后地来到了病房，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听到藤原莲车祸的消息，立马跑了过来，慌忙得连异能都忘记使用，汗水大滴大滴地从脸上滑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这并不是因为体力消耗的缘故，而是内心过于惶恐的体现。

中也抓着病房门口的门框，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了失血般的青白，如同他因为恐惧惊慌而几乎要褪色的钴蓝色瞳孔。

病房里面一片昏暗，白色的屏风后面隐约映出了藤原莲的身体轮廓，小小的，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似乎下一刻就会从面前消失。

他看着那抹阴影，想要踏进去，却迈不出脚步，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一向杀伐果断的中原中也也只有在面对自己弟弟的时候才会如此瞻前顾后。

“哥哥，进来吧。”

突然响起的少年声音瞬间消除了中也的恐惧。

他几乎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三步并两步地迈过了屏风，看见了在床上向自己致以笑意的藤原莲。

看见藤原莲表面完好无损的样子，中也大口地松了口气，但看见那张精致可爱的脸上染上了应该出现在少年脸上的苍白，他那本该放下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莲，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感觉如何?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现在叫医生过来看看。”中也双手捧着藤原莲的脸颊，像是在捧着什么易碎的玻璃制品。

藤原莲听着中也焦急得理不清头绪的话语，他拉住中也的一只手，无奈一笑，“哥哥，你一下子这么多问句，叫我怎么回答啊?”

“我还没那么容易碎，你摸摸，我现在还好端端地在这里呢，所以，不要那么担心。”藤原莲安慰着仓皇无措的中也，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

“好端端?这叫好端端?怎么跟太宰那家伙出去一趟，回来就是这幅样子了，看我不找他算账。”中也听到这话，心中压抑着的怒气一下子涌上来了，怒斥太宰那东西没照顾好藤原莲。

“好了好了，哥哥别生气了，气坏了难道要跟我一起住院不成?”藤原莲晃晃中也的手，眨巴着眼睛，可爱至极。

中也看着藤原莲的眼睛，怒气立马就泄了下来，“别说这些话，还想着住院，医院有什么好的。”

“那正好，我在医院呆得好无聊，哥哥能带我出去吗?”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