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很快就到了,皇甫羽依旧是以纳吉罕使臣的身份出席。
以防节外生枝,皇甫羽依旧是带着银具,虽然多少有点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的意味。
但是总往后不能让皇甫羽一边是以纳吉罕使臣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又顶着这种脸堂而皇之地以皇甫家大公子的身份出现。
要是真这样的话,那真的有理说不清了,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意图不轨的纳吉罕细作。
这次的朝会,除了皇甫羽、法希尔、默吉罕和祭司以外,就连拜玲耶和法蒂妮和其他一众使臣都要到场。
说实话,虽然默吉罕和法蒂妮的父亲卜骨一直都是纳吉罕王的左膀右臂。
但是他的存在感真的很低,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刻意培养默吉罕的缘故,多数事情都是由默吉罕出面。
即便是现在,他也仍然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皇甫羽想,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会成为纳吉罕左膀右臂的原因,因为他默默无闻的混在人群中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睛,这才是这人的可怕之处。
正月初一这一日,是大祈最热闹最隆重的一天,普通百姓,早早起来清扫自家面前的积雪,皇甫羽他们这些使臣也是要随着大祈的大臣们一同去观礼的。
所以早早的就穿戴好昊武帝赐下的吉服准备入宫。
到了宫中,一看才知道,这些大祈朝臣早就到了。
万幸他们没有迟到。
天熹微明,在钟鼓礼乐声中,帝王身披明黄龙袍,龙袍上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随着帝王一步步踏上天坛的动作,竟好像要活过来一般,头戴九龙冕旒,威仪孔时。
拜神,祭天,告慰先祖,当旭日冲破天边的第一缕霞光,金光灿灿,正好落在帝王身上之时,所有人都不禁屏气凝神,就像是天神下凡,只觉得昊武帝威仪更甚,赫斯之威,如天君亲临。
“天佑我大祈!”
当昊武帝话音刚落,所有人即刻伏身跪地,行三跪九叩之礼,口中高呼:
“天佑我大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到这里,一个白天的祭祀仪式就结束了,各国的使臣被安排在大祈的官员后面,而纳吉罕是最前排的位置,这表面明,昊武帝对纳吉罕的重视,亲近之意。
入夜,宫中明灯,皇家宴请百官和八方使臣。
所有人都换下身上繁复冗杂的吉服,盛装出席。
使臣的位置被安排在大祈官员中间,大祈并没有男女大防之说,所以拜玲耶和法蒂妮都同皇甫羽坐在一处,以法希尔为尊。
主位上还没有人,大家都坐在一起随意的交谈。
突然听得一声唱喝,“太子殿下驾到!”
萧子戚头戴玉冠,青丝如瀑,一身暗红色锦袍,皇甫羽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这样一段话:
“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萧子戚衣摆上绣满了金色暗纹,随着他的走动,映射出不同的图案,华贵异常。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耳边传来的请安声,皇甫羽才回过神来,立刻跪伏在地,敛目垂首,而胸腔里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诸位不必多礼,平身。”皇甫羽似乎听到他的一声轻笑,却又觉得肯定是自己听岔了,这里那么多人,他离的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到。
“谢太子殿下。”皇甫羽自嘲的笑笑,随众人起身。
萧子戚在皇帝下首的位置落坐,他用轻松的语气与几个大臣使臣相互笑闹了两句,宴会上的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萧子戚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却像是突然注意到皇甫羽的目光一般,看向他,唇边绽出几分笑意,对他举杯。
皇甫羽面上一窘,好像偷看别人被抓到了似的羞愧,慌乱的抓住酒杯一饮而尽,却发现杯中的酒早就喝完了,他不禁失笑,这是怎么了呢?
“大人,这是太子殿下吩咐给您送的酒。”一个小太监端着一壶酒来,给他杯中满上。
“多谢太子殿下。”皇甫羽端起酒杯见萧子戚正看着他,起身对着萧子戚举杯道,“太子殿下,微臣敬你一杯。”
说罢如数喝下,再抬头见萧子戚杯中已经空了。
“那人是谁,纳吉罕使臣?”
“嗯,三年前殿下在萧关一战中,就是纳吉罕派兵支援。”
“原来如此。”
“怪不得太子会敬他酒。”
皇甫羽听得身边窃窃私语,但转头一看,任何人脸上都看不出任何异色。
之后萧子戚又敬了法希尔一杯酒,给足了纳吉罕面子。其他小国也纷纷给敬萧子戚敬酒,可他只是轻抿一口,就放下了。
那些小国不敢多话,只是赔着笑脸,把他和昊武帝夸得跟什么似的。
但萧子戚神情淡漠,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长乐长公主殿下到!”又是一声唱喝。
红色宫装的女子款步而来,她高梳云鬓,发间插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划出优美的弧线。
血玉额坠落在眉心,称得她肌肤若雪,纤细的手腕上,一对殷红的血玉手镯让人瞧着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看。
“给长乐长公主请安,殿下万福金安。”皇甫羽随着众人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长乐长公主端庄优雅,美丽大方,纤纤玉手一抬,声音柔和温雅,悦耳动听。
“谢长乐长公主殿下。”
宫人引着她往朝廷命妇们那边落坐,长乐长公主上首还有一个位置空着,那应该就是留给皇贵妃的。
“皇姐,孤敬你一杯。”萧子戚握着酒杯走过去,长乐长公主并不起身,身边有侍女把酒递给了她,她笑吟吟的接了。
“敬太子,敬大祈。”长乐长公主举杯,长袖掩面,杯中酒一饮而尽。
四下纷纷响起赞扬声,有称赞太子的有称赞长公主的。
“敬安伯到!”
大殿上的气氛可以感觉到有一瞬间的宁静,一个月白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敬安伯陈慕青,他站在那里身材高挑秀雅,他对几个相熟的人拱了拱手,直奔到长乐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殿下。”敬安伯对着长乐长公主躬身就是一礼,眼角眉梢都是化不开笑意,那神情就像一个孩童,笑意赤忱纯粹。
“敬安伯,不必多礼。”长公主抬手虚扶了一把。
“多谢殿下。”敬安伯转身才向太子请安,众人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来只要有长乐长公主在,这陈慕青眼里就只有她一人,连规矩礼法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