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贴身侍女宝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稚嫩的伊丽莎白小姐。
和别的女孩不同,14岁的伊丽莎白生活上依然如幼童般可爱,是玫瑰之国的砂糖与香料,但同时又是剑术的天才。
“这是塞巴斯蒂安先生亲自送来的吗?”少女沉默片刻后,抬起绿色的双眼问。
“是。”
在宝拉的回忆中,冒雨前来的黑衣的执事从伞下递信给米多福特家的男仆,还往从窗边遥望这里的宝拉那边看了看。
“是吗?”伊丽莎白无声地把头埋在膝盖里。
棕发的侍女没有听到任何泣声。
良久的沉默不语后,侍女努力做出笑容,试探性地问:
“如果您需要我退出房间,小姐……”
“已经是第三次了呢。”不等她的话讲完,伊丽莎白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诶?”侍女近乎可爱地疑问了一声。
“这已经是,”那双绿色的美丽的双眼终于看向宝拉,里面闪烁着泪光。
“凡多姆海伍家第三次的葬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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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少爷,也会因为淑女而脸红呢。”
在坎帕尼亚号上,执事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轻轻的笑声。
“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
男孩的腿受伤了,却仍趴在执事的背上不满道。
送过米多福特家族请柬后的执事,在雨中快速如野兽般地行走着。
只是为了礼仪,他才驾驶马车前往米多福特家的宅邸的。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快啊。“
“塞巴斯蒂安,以后不要这样做了。”男孩面对着一桌变出来的外表鲜美的菜肴,睁大眼睛要求着:
“会让别人起疑的。”
“您是让我像人类一样按步骤来做吗?”
那个坐在座位上娇小的英国贵族少年,宛如坐在王座上一样。
“你是我的执事。执行我的命令。”
“遵命。那么,明天开始我便这样做。”
执事的语速稳重而声调低沉柔和。
在英国,长子继承制的传统,一直没有变过。
所以,执事也从来没有称呼过少爷“家主”或者“当家”。
但是,自从双生子的秘密有了风言风语以后,自从夏尔的过世以后,自从女王亲自确认少爷为夏尔·凡多姆海伍以后,谎言就变成了真实,次子便成为了真正的伯爵。
伯爵变成了皇家为了女王的番犬继续履职而认证的真正的伯爵,执事却仍然不是真正的执事。
而这一点,没有人可以认证。
执事的唇边漾起一丝嘲笑:
人类,还真是很会说谎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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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是由什么组成的呢?砂糖,抑或香料?是一切美好的东西组成的。”
曾经,在血与剑的舞蹈下,伊丽莎白这样想着。
从那个要做一个被夏尔保护的可爱的女孩子,变成要保护柔弱的夏尔的女孩。
“我的名字是,英国骑士团团长,亚历克西斯·利昂·米德福特侯爵之女伊丽莎白,女王的番犬之妻。“
直到,那一天——
“他,不是夏尔。”
这个念头宛如忽然出现的毒蛇一般,让这个14岁的女孩感到深深的恐惧。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好像早就对这一事实有着很深刻的自知。
所以,当她看到虚弱的夏尔的时候,才会这么害怕……或许,还有愧疚。
10岁以前,温柔的夏尔;和今昔,沉静到有些忧郁的男孩。
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人。
“我的子民们,”69岁的维多利亚衣着华贵,珠光宝气,显得优雅智慧:
“在社会上有了一些不明出处的流言。现在,在上帝的眼光下,我证实:现在在你们眼前的这位绅士,正是夏尔·凡多姆海威本人。夏尔与我年龄差距甚大,却依然是我忠实的朋友。”
而现在,在维多利亚女王的强权下,他们已经在名义上合为一体。
没有会记得真正的夏尔。
过去的回忆,在强势的资本和权力面前,就那么轻易地变为了一场梦。
甚至到现在——“家主夏尔·凡多姆海威的逝世引起了我们所有人的巨大悲痛。”
伊丽莎白那双美丽的绿色的眼眸,此时神经质地盈动着:
这句话没有一点问题。
——无论是“家主”,还是“夏尔”,都精准无误。
为了这一点,就连夏尔的葬礼都没有举行。
那样的代价都被付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不能做的呢?
但是,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因为我说过:我是女王的番犬的妻子。而夏尔,从未做过女王的番犬。
只有……他。
年轻的伊丽莎白小姐,闭上了双眼。
晶莹的眼泪依然在流淌着。
被改变的,
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