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渊》——020.名单

气氛僵持着不上不下，孟愿瞪着男人，抬起手揉自己的肩膀，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力气还真是大，估计青紫没跑了。

金钟仁没料到孟愿会对他动手，他稳住极剧后退的步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那精光一闪的目光里隐约还带着点欣赏。

先前孟愿被金钟仁扔进地下室里折磨了几天几夜，她无招手还架之力，后来她受他胁迫听命于他，她不敢有招手还架之举。

现如今，她温顺地仿佛快要让金钟仁忘记，她一直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这次反抗，让金钟仁心底的征服欲更加浓郁了。跟有本事的人对仗，游戏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你看着我做什么？”

许久都不见金钟仁说话，那令人脊背发麻的注视让孟愿皱着眉问了一句。

金钟仁这才缓缓站直，少顷诡异地笑了一下，“没什么。”

那笑让孟愿浑身恶寒，她下意识别过头。

痛感缺失一瞬后又重新聚拢的疼痛让金钟仁大脑神经非常亢奋，他不打算计较这次矛盾了，就看在——

蓦然视线下移，孟愿身上薄薄的银灰色睡衣早已随着争斗间被扯开，本是开衩设计的下摆不知什么时候被撕扯出更大的口子，若隐若现的美妙酮体在暖灯下无所遁形。

金钟仁喉咙一紧，霍然记起了三天前的夜晚。

餐厅里食物散发的怪味都没能刺激回金钟仁的理智，他竟然能被孟愿坐在腿上挪来挪去的细微动作引起不小的反应。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那么狼狈过，第一次落荒而逃摔上门冲进浴室一洗就是一小时。

真是个祸害啊。

“你到底走不走？”孟愿出声催促。

浴室里的换气设备还在“呼呼”得往下方灌入热气，孟愿独特的嗓音鼓动他的耳膜，就像被加湿器滤过一样，软绵绵的，在他毫无意识下漏进了他的心底。

他重新聚焦黑漆漆的瞳孔朝向她，舌尖抵住下腮，低声回答：“去套个外套，然后跟我进书房。”

他先一步踏出浴室，孟愿停在原地未有动作，突然走出两步的男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意外折回身，直勾勾地盯向她的脚板。

雪白的脚面上泛红的脚趾格外显眼，他呼吸一慑，不自然的表情被他迅速掩盖，只冷冷道：“穿上鞋再过来，别弄脏我的地板！”

等到金钟仁的背影终于看不见了，孟愿才后知后觉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

被撕开一个大口子的睡衣摆堪堪遮住下体，她的大腿内外面其实有许多纵横交错的疤痕，但她身体恢复能力强，又是冷白皮，那些疤痕随着时间的沉淀，也都渐渐淡成浅棕色了，在强光下乍一看，其实很难注意到。

她回忆起金钟仁刚刚那短暂入迷失神的表情，心里泛不住冷笑。也不枉她费尽心思翻出了这件独特设计风格的睡衣。

她慢悠悠晃回卧室随便披了件外套，穿上拖鞋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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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孟愿第一次进入金钟仁的书房，它的大体设计跟金钟仁的个人色彩有着很大的出入。

书房显出超凡的安静，在十二月接近尾声的冷气流下，室内的空气是平均的，温温的。复古风格的墙壁上挂着十几幅特大尺码的艺术画，抽象概念的表现又给这看起来宁静雅致的房间点缀出一丝突破枷锁的禁忌感。

南北两壁分别陈列出两大银灰色打底的木质书架，上面有规格地摆放着美观又闪着许多金字的书。书皮封面可见的皆是典雅高贵又丰富内涵的元素，表面太过引人入胜，倒显得书名不是那么重要了。

金钟仁坐在书桌前，放松地躺在靠垫里，闻声侧头看到孟愿后，他才坐直身子，双手自然交叠置于书桌上。这是个抵触防备的动作。

他看到孟愿披了外套又穿了拖鞋，也不甚在意此刻她冷漠的表情了。

“过来。”

孟愿来到他办公桌前，金钟仁随手从一旁的文件夹里翻出一张白纸，推到她面前后又递给她一只黑色钢笔。

笔身很重，花纹也很精细漂亮。

孟愿接过后就着站立的姿势弯下腰，昨夜才洗过的头发散发着淡淡的的花香，她抬起手将遮住视线的发丝勾在耳后。

黑色的头发贴在她的鬓角，衬得她脸素白幽雅。身上的睡裙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衣物，让她整个人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知性大方。

金钟仁无意间瞥到了V型衣领口随着她弯下腰的动作流露出的雪白乳沟，他坐姿的角度正好一览无余，倘若不是孟愿的上臂抵着胸口写字，更深处的风景也将被金钟仁炙热的视线包裹。

这让任何一个男人瞧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几乎是瞬间就别开目光，好在孟愿终于将信息写完了。

递给金钟仁的时候，他禁不住庆幸自己的视线终于能放在点有用的地方了。

金钟仁食指中指并拢将纸张夹过，迅速从上至下浏览了一遍，不看孟愿冷不丁来一句，“你记忆力不错？”

“大概吧。”

孟愿的回答稍有余力，她没对这张名单做任何的信息改动，从三个月前记到现在，她的记忆力可以说是超群了。

金钟仁不说话了，她的第六感隐约告诉她此刻气氛有些不对劲，她紧张地问了一句，“有问题吗？”

金钟仁捻起嘴角缓缓放下纸张，抬起头重新看向孟愿，冷然凝视轻哼一声，“联络器被我毁掉了，警方不过今天跟你说了一遍的信息，你这么快就一个字不差都记住了？”

果然她的第六感没让她失望。她知道金钟仁在怀疑她，事实上，他从来没有相信过她，她一直都清楚地知道。

“你怎么这么确定他们就跟我说过一遍？”孟愿面上无波澜地反问。

“那就不止一遍？”金钟仁拧着眉也反问道，“可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呢？孟警官，你在我的手里却如此大胆地跟我玩心眼？”

金钟仁没有证据证明她有别样的居心，他不过是在诈她。

孟愿心里清楚，可还是免不了紧张地掐了掐手心，尽量平静地回看着金钟仁，“没有，就一遍而已。”断断续续的气息不稳，她谨慎补上，“我记忆力确实很好。”

金钟仁尽管是以坐姿仰望着孟愿，但那抹凌厉审视的眼神仍旧让孟愿头皮发麻。他就像地狱的撒旦，高高在上，所有人都该为他俯首瞰臣。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她始料未及，根本毫无准备就临阵磨枪被迫面对金钟仁的逼审。

就连名单信息交出来也是为了掩盖突发的怀疑，可一层谎用另外一层谎包裹着，总有一天，会像充满氦气的气球，爆炸时将她彻底粉碎击垮。

“哦。”金钟仁了然点头，嘴角的微笑渐渐显露出几丝凶狠，状似无意提及。

“我就奇怪了孟警官，你说你当初作为第一个接触名单的人，在我的人绑走你之前，你有将近十分钟的时间跟这份名单独处，你难道就一眼都没看过这份名单吗？可倘若你看过了，怎么会在刑问之下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呢？”

金钟仁太聪明了，他从始至终的怀疑今天一股脑全都灌进质问里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临近午日，光线姣好，隔音效果极好的书房听不到外界呼啸拍打的海浪声和沙沙作响的树叶摩擦声，孟愿紧绷的胸肌下藏匿着自己慌措的心跳声。

她原本愈合结痂的地下室伤口此刻好像被无形的手撕裂，于烈日下翻晒，将她的自尊、痛苦与不屈都通通裹挟其中，扭曲成妥协、麻木与不仁。

她好半天才稳住呼之欲出的暴戾，将欲突破平静海平面的怒火和破罐破摔的心态死死按进深海。

极其疲惫，跟金钟仁对峙猜疑，实在是太疲惫了。

“没有。”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快要听不清了，“我没有看过，一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