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愿眼底一白,刺耳的刹车声落至耳畔,重重的回响穿插于寂静无声的黎明里。天边的皓月或缺,凄冷银粉的光芒洒落下来,两方光线汇聚一处相斥又相吸。
风声鹤唳,黑色车门被打开,一只黑色皮鞋先进入视线,紧接着,西装裤都掩盖不住喷张的肌肉线条的长腿跨下车门,孟愿嘴唇干裂,竭力挤起眼皮。
金钟仁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过来,皮鞋后跟叩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地。
脚步声忽然一顿,金钟仁停在原地俯视着孟愿,目光冷冽就像极寒的冰。半空中视线意料之内地交接,一瞬间,仿佛周遭一切都停滞了。
地平线渐渐升起圆日,橘红色的日光落在孟愿惨白的侧脸上,有几滴冷汗欲落不落地挂在鬓角,长发飘飘随风乱舞,与她身上破损的穿着一齐为她增添了诡异的凌乱美。
金钟仁眼底一凛,旋即收回打量的视线。
“起来吧,回去了。”
他转过身准备上车,原本打算出口成章的讽刺不知为何没有说出来。
身后许久没有回应,他不耐烦地转过头,却只见孟愿靠着身后的站牌神智不清地说了什么,但那其实很小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孟愿?”
“……”
无人回答。
金钟仁神色微微凝重折返回来,他半蹲下身,探出手背贴着孟愿的额头,灼热的温度透过手套正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他脸色一变,贴着额头的手背一转,顺下来拍了拍孟愿的脸,“孟愿!醒醒!孟愿?”
“妈的!”金钟仁叫人未果,暗骂一声,喊来了司机,吩咐他让他抱孟愿回车里。
手机屏幕解锁,金钟仁单手按下电话,接通后火急火燎地命令道:“十分钟内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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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一边套着白大褂,一边快步流星踏出电梯。将将拐过转角,金钟仁笔直的大长腿最先入目。他一只脚抵着墙壁,一只脚至于平地,微微欠身,单手撑住,低头阅览着手机屏幕。
D.O.小跑上前,往病房里瞥了一眼,继而看向金钟仁:“大当家,你做什么了,天刚亮就喊我过来?”
闻声金钟仁挺直了身子,收回手机,他单指点了点病房门,语气平淡:“进去看看,神智不清呢现在!”
D.O.疑惑不解地一把推开门走进去,金钟仁紧随其后。
孟愿的脸色极为难看,D.O.紧锁着眉头撑开她的眼睛,且探了探她的体温,脸色一变后又摸了摸她的手脚。
“大概是高烧过后又低烧,现在情况有点危险。”
金钟仁眼神沉了下来,“什么?”
D.O.没理他,目光自然定焦到孟愿腰侧裙身破口的位置,他大掌贴过去,指尖一勾,轻易就裸露出一大片肌肤,颜色至深的虐待痕迹赫然醒目。
他倒吸一口冷气,回头问道:“你送她去哪了?”
“华鑫,让他去陪刘烨了。”
华鑫高级会所是金钟仁手底下的产业,表面上是达官显贵喝酒吃饭的地方,浅层里披着一层卖腐嫖娼的羊皮,实际上却是毒品交易的地下场所。
而刘烨,D.O.有所耳闻,听说是金钟仁丢了三亿的一笔大单子一枪崩了全国镇以后,新找的合作伙伴。
不过让D.O.更加印象深刻的则是圈内对刘烨的传闻,听说他在床上C.S过一个女人。
可想而知,这男的有多可怕,又可想而知,孟愿昨晚遭受了什么。
D.O.没资格教训金钟仁,更何况让金钟仁改掉对人命藐视这件事实在太难了,几乎不可能。
“出去吧大当家,我给她检查一下。”
金钟仁凝视了孟愿无血色的脸几秒后,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等到把孟愿的温度稳定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了,D.O.“哗啦”一声展开诊断报告,笔尖小幅度晃动,在金钟仁面前沉声阅读着上面的字句。
“空腹喝酒,睡眠不足导致过度疲劳,还有熬夜无节制的X.A导致脱水,冻伤以后的伤口发炎等等。”D.O.随意念了几行,偷偷观察金钟仁脸越来越黑,他斟酌着词句劝道:“大当家,她虽然身体素质好,但奈何神仙也顶不住无休止的折磨啊,你还是……”
金钟仁突然抬头看D.O.,幽深的瞳孔里闪烁着危险,一股发毛的刺寒从脊椎窜上来,D.O.霎时闭上了嘴。
算了,多说还给他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心里对孟愿表示同情,但也止步于此了。
他把手里的报告放到桌子上就带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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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愿整个人正处于水深火热的挣扎状态里,虚空中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但她太疼了,浑身发酸地疼。她真的没有力气,疲惫地想睡过去,就此永远睡过去。
这种感觉就像曾经她无数次体验过的一样,整个人飘在不知名的地方,浑身没有知觉,思绪也理不清,当她察觉到什么的时候,这个像仙境的梦魇就会被戳破,然后她迅速跌入黑色漩涡,回到那个残酷无情的现实世界里。
就如此刻。
孟愿睁开眼睛,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熟悉的消毒水味刺激着鼻黏膜。
浑身上下仿佛都失去了知觉,孟愿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她心里冷讽一声,无限鄙夷自己,短短三个月,她出入病房多少趟了?
她试图牵拉衰弱的神经转过头,奈何身上每一寸都好像被巨轮碾压过,疼得她浑身冷汗直流。
算了,不强求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用力推开,金钟仁顶着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大踏步走了进来。
孟愿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也在病房装了监控,怎么她这边一醒,他就这么巧进来了!
她条件反射闭上眼,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金钟仁。
她身体的肌肉记忆还停留在昨晚遭受的痛苦里,此刻只要一看见金钟仁那张脸,她就恨得牙痒痒,她真怕她会一激动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身旁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压裹袭着她,少顷,一响低沉磁性的声音穿透孟愿的耳膜。
“睁开眼,我知道你醒了,别装。”
一如既往地令人作呕。
孟愿愤恨地默念一句,不情不愿地撑开眼皮,斜了金钟仁一眼,哑声,“有事?”
孟愿的声音干涩疲劳,就好像被磨砂纸蹭擦过,蹭得人耳根子疼。高烧过后严重脱水,都败金钟仁所赐。
“你完事以后直接留在那就好了,谁准你乱跑的?”谁准你把自己弄成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金钟仁的眼神太过犀利,口吻太过自然。孟愿没忍住哧笑,胸腔被刺激疼得她脸色一白。
“留在那做什么,等着你继续给我安排客人吗?”
哪怕她此刻虚弱无力,哪怕她只能躺在床上仰视金钟仁,但她依旧不示弱。
“那也不可以乱跑,这不是你的理由!”
金钟仁强势的口气太让人窒息了,孟愿恼火地看过去,吼道:“我去哪跟你有关系吗金开!你让我去伺候,我伺候完了,还不准我有点私人空间吗?”
金钟仁扯起一个无情的笑容,讽刺地警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私人空间,你不清楚你的处境吗?我说过的吧孟愿,你现在是我的人,你去哪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都必须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不经过我同意乱跑,我就断了你的腿!”
他的语气很重,看孟愿的眼神就好像要硬生生把她身上的血肉剜下来吞噬掉。
孟愿就知道跟金开掰扯会毁掉她所有情绪,早知道她刚刚就该装死到底。
“金开,我要是记得没错,你给我装定位了吧,还愁找不到我吗?”孟愿冷声道。
她看着金钟仁毫无理由的愤怒,学着他一样展开一个无情的笑,“怎么,你也缺女人吗?也要我伺候?可惜啊,你太脏了,我看不上!”
那眼神,轻蔑至极。虽然是躺在床上的姿势,但她看金钟仁的眼神,却像在俯视一个蝼蚁。
真是刺眼,金钟仁也不知道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上前半跪在床上掐住孟愿的脖子了。
一瞬间,孟愿瞪直了眼睛气血上涌,脸憋得通红,她身体刚刚苏醒,根本没有招架之力,更别提金钟仁的力气有多大了。
语气恶狠狠地,“孟愿,老子最烦你顶着一副清高的表情看我,你比谁干净啊,你自己都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还有脸说我!”
“你……”孟愿支吾着,话被卡在喉咙口,生理眼泪被硬生生挤出眼眶。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急忙推开,是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