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地瞥到谢危的动作,燕晞神色更冷了,说话压抑着不耐:
燕晞(萧苒)都说了我不冷,你脱什么脱?雪天风大回头你生病了,又得劳烦我医治。劝先生你没事还是多操心自己、少连累旁人吧。
谢危解开灰色鹤氅的手顿了顿,冷风顺势呼啦啦地往他松垮的衣襟钻,他低低地轻咳几声,苍白地脸顿时又浮现病态感。
燕晞抬手一辉,银色的丝线将他敞开的衣襟对半聚拢。另一根丝线从她指尖飞出,缠绕在他的手腕。
谢危只觉得有阵热流顺着银色丝线汩汩而来。那温度不比烫手的手炉,更像是冬日里晒到身上暖融融的阳光。
他在如至冰窖的黑夜里踽踽独行了太久,怎么可能放弃手中唯一紧攥着的阳光。
谢危怎么,你很怕我生病连累你吗?
谢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眉间氤氲着的虚弱的病气,在他勾唇一笑间竟如风吹雾散般明朗柔和起来。
燕晞(萧苒)……
谢危你这是在担心我?
燕晞(萧苒)先生想得实在太多了。若是你病倒了,定会拖慢大军行程。
“郡主,这是先生为您准备的火狐芙蓉斗篷。您也不过是大病初愈,雪天风大还是披上为好。”
不见人影的剑书,此刻却是抱着斗篷递了过来。他手上提了个小巧精致的暖炉,外头用素色锦帕包裹着。
见谢危看似轻和随意的视线,如细枝上的落雪沉甸甸地压来。燕晞心里忍不住叹息,顺从地披上了斗篷。
燕晞(萧苒)多谢。
一声爽朗的笑意,俶尔打破了凉亭间的沉寂:
“诸位都在呢?大家一路劳师远征、人困马乏着实辛苦,是该放松一下了。今日是正旦,我备了些拨霞供,刚好可以雪天围炉,还请诸位一同赏光。”
他一招手,身后两名仆从便井然有序地将热气腾腾的锅底和蔬菜瓜果一一抬上。
姜雪宁薛公子有心了。
姜雪宁见谢危和燕晞氛围古怪,又见张遮沉默过头,她插不上话便同样保持着沉默。
直到薛定非的出现,被火锅的香味勾起腹中饥饿,姜雪宁这才意识到已是午时。
谢危命剑书撤去琴案,石桌上转眼间布满丰富的食材:有清晨刚钓的湖鱼,切得薄薄的鱼肉,有林中刚打的野兔,以及一些不可多得的野菜……
“冬日围炉,吃点热气腾腾的最过瘾了。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
薛定非迫不及待地将刚烫熟的野菜往口中塞,赞叹地说道。
姜雪宁确实不错。
见谢危手执筷箸将剔除鱼刺的鲜嫩鱼肉夹至燕晞碗中,薛定非含笑道:
“想不到谢少师竟是如此怜香惜玉之人。”
他与谢危认识那么多年,可从未见过谢危给他布菜啊。想到这里,薛定非探究的目光再度落向燕晞。
谁知燕晞毫不领情地将鱼肉顺手夹回他碗中,不着痕迹地将碗碟往旁边挪了挪,无声地拉开了距离。
谢危倒也没有来回推辞,而是执起汤勺从锅中盛了一碗鱼汤递过去。
谢危热茶烫口,吃饭时饮茶对身体不好,还是喝碗汤吧。
燕晞握着茶盏的手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