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七日之终

身为一只鬼，蒲菖是完全不必睡觉的，但她这些天仍会闭着眼睛休息，一是因为多年来习惯了，二是她确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原来鬼的日子这么无聊，既不用吃东西，也不用睡觉，还有什么事可做啊？难怪说没有执念的鬼怨气散尽便会消失，原来是因为没有可以支持他们存在的东西了。

那我呢？我以后也会消失吗？

会的吧……

会是以怎样的形式，在这天地之间……

蒲菖伸出手，神情有些恍惚。

一只蚂蚱从她的面前跳过，她一瞬间回过神来，她晃了晃脑袋，甩开那些没有用的杂念，然后才在心中唤道，“沐沐，天亮了！”

“嗯。”薛流沐轻声回应，过了片刻，又道，“待在这里也没用，换个地方好了。”

“去哪里？”蒲菖坐在树干上，有些无聊地晃动着双腿。

她与薛流沐的交流都是在心中进行的，所以显得有些孤单，可是若是自己一个人说出声来，又显得有些诡异，像一个疯鬼，昨天就有个小鬼很奇怪的看着她。

“嗯……去西边。”薛流沐说，“那边不远处应该有一座宅院，我们可以在那里待上一阵，应该对你有好处。”

“你怎么什么都能知道。”蒲菖有些不解，但她相信薛流沐，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沐沐都是无所不知的。

“因为……”薛流沐顿了顿，“我存在的久。”

做了这么多年的鬼，那里浓郁的怨气，我当然能感受到。

蒲菖觉得薛流沐的声音里似乎有笑意，可是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薛流沐的喜悦。

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真的要通过伤害不相干的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我也要变成那样的人吗？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在墙上打下斑驳的影。蒲菖站在树旁，那阳光穿过她的身体，留不下半点痕迹。

“终于到了。”听到薛流沐说就是这里的时候，蒲菖忍不住抱怨，“明明不远的距离，怎么这么累，感觉都快散架了，好难受！我都成鬼了，不应该吧。”

“鬼是惧怕阳光的。”薛流沐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对，我又忘了，主要是习惯了，没有意识到。”蒲菖挠挠脑袋，又有些惊奇地道，“不过，我本来以为是根本不能见光的，原来也不是这样。”

“现在还是早晨，太阳才刚出来，夜里汇聚的阴气没有散尽，待到正午时，你若再像现在这般站在阳光下，必是魂飞魄散。”

薛流沐懒洋洋的声音却让蒲菖脚下生寒，原来她是再拿“生命”行走。

“鬼的限制可真多。”为了避免生命的过度损耗，蒲菖站在了门口的树荫中。

“也不全然如此，主要是你太弱。”薛流沐打击了蒲菖一下，“居然有人在门口种这么多槐树，难怪怨气不散。”

“嗯？”蒲菖听得迷糊，“槐树有什么问题？我家门口也中过。”

“就你们门前种的那一棵两棵的，能有什么用。你现在感觉如何了？”薛流沐不答反问。

“现在？”蒲菖皱皱眉头，不解地道，“好多了呀，没晒到太阳，感觉挺舒服的，不过，鬼都恢复的这么快吗？我感觉好像比昨天晚上还有精神。”

“当然不是鬼恢复的快，不过，槐树养鬼，站在槐树下自是不同。”

蒲菖看着围绕在这座宅院周围的槐树，心里有些发毛。养鬼的树，这宅院里不会全是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