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如同顾香菱所说，到达后山的山顶后确实能见着一颗巨树，巨树树干极粗，少说也得要四人合抱才能将其围起，树须多且密，有的甚至已然垂到地上，扎入土壤，再次在巨树的边上形成新的一颗，如此一来，将偌大的一片空地都给占了去，也不知是不是巨树实在过于巨大，抢了周遭的养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在其周围竟是寸草不生，只有稍远处的地方才生了些稀稀拉拉的草丛，不过那些草也已然枯黄，眼见着就没有活路可言。

“此树名古桐，在这里少说也有个几百年了吧。”顾陵川淡声开口，而后转过头来看向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青竹：“香菱应该同你说过？”

山顶风大，又是在夜间，呼呼啦啦地一吹，那巨树的叶子便开始跟着抖动，发出飒飒的声响，我抬头去看，果然便见得那密叶之间有层层黑影，一个个倒吊在上头，也随着风的劲头摆动着，风声中带着呜咽，也不知那呜咽因为怨恨还是因为不甘。

像是生怕她看不清上头的情形，顾陵川将手中的青灯举起照亮，于是原本还是幽蓝的火焰蹭的一下窜起，摇曳不断，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熄，但又十分顽强地亮着，没有一丝要灭去的意思。

托他的福，烛火明明灭灭间，青竹瞬间看清了上边的情形，那上头乌压压一片的黑影，正是一具具被倒吊的尸首，尸首或半腐或风干，有的仅薄薄的一层皮裹包裹起骨架，而有的早已只剩一根白骨，场景不可谓不可怖，于是那一阵阵吹来的风中似乎也带了一丝血的腥味。

粗略扫过上方的尸首，在确认那几具新鲜的尸首中并没有顾香菱的身影后，青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新的念头又出现在脑海之中。

——那顾香菱现在人在何处呢？

按照她之前所说，在开始祭祀之时，是要将人给掉在树上一点点放血，而现下村中人却是尽数失踪，这又是为何？

疑惑萦绕在心间，但在顾陵川说出古桐二字时，青竹脑中莫名闪过些模糊画面。

“遭雷劫，受香火，历百年而不亡，后生启灵智，化为灵物……故以古桐称之。”她喃喃念出这段话来，倒是正巧让身边的白衣青年给听了去，于是他又开始似笑非笑道：“果真是深藏不露。”

“所以呢，人在哪里？”回过神来，青竹转头看向他，企图在他脸上看出别的什么不同来，然而他只是抬了抬下巴道：“等吧。”

闻言，她抿了抿唇角，但眼下也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是以按捺下性子，跟着一同等待，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见到的人会是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上开始起雾，就连天边也开始被乌云层层掩盖，令原本就黝黑的天色更为压沉，眼前的古桐树又再一次随风摆动，而顾陵川手上的那盏青灯火焰亮光忽然大盛，飘忽不定的火苗随之一定，相似丝毫没有受到山风的影响，与这奇异的景象出现的同时，古桐树的背后走出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