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沈眉庄150

150、

外头的月光乌蒙蒙的，暗淡得不见任何光华。剪秋匆匆进来，皇后抬眸瞭她一眼，复又专注于手上的动作，直到一枚金元宝叠成型，方低低说：“贵妃怎么样了？”

剪秋忙回道：“太医说，贵妃是刚出了月子不久，身子没有完全养好，又为太后侍疾多日，兼之操持丧仪连日辛劳，又伤心过度，这才突然昏厥高热。若想治好、不留下病根，需得好好调养一番。”

皇后唇角勾起一抹笑，道：“是哪位太医？可是何安之？”

“正是何太医。贵妃的病来得又凶又急，皇上不放心旁人，只相信他。”

“哼！”皇后冷哼一声，刚刚的笑意也隐了下去，又拈起一张金纸，专心叠了起来。良久，低低“唔”了一声，轻声问道：“那香还点着吗？”

剪秋应是：“点着呢。奴婢刚刚去看望贵妃，初夏正往香炉里添香呢。”

“呵呵……”皇后笑出声来，“那就好，那就好……贵妃在病中不能着风，肯定是门窗紧闭，屋子太闷气味难免不好，多烧些香去去味，也让贵妃睡得更安稳些。”

“这些奴婢刚刚都嘱咐过初夏了，她自是明白该怎么做的。”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不再谈论眉庄，转而说起皇帝，“皇上坚持亲自守灵，已经在灵前跪了五日了，若是再不歇息，怕是要亏了身子。你一会儿去趟三所，告诉三阿哥，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劝得皇上回养心殿休息，守灵的事就交给他了。”

剪秋知道，皇后这样安排是想三阿哥在皇帝面前露脸，更赚得一个孝顺的好名声，点头应下，“娘娘也是操劳了多日了，今夜也好好歇息吧，有嫔妃们守着呢，不会有事的。您可是后宫的主心骨，不能出事啊。”

皇后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垂眸想了想，吩咐道：“几位年长的宗亲福晋怕挨不得熬夜之苦，你派两个人去御膳房，将炖好的参汤拿来请福晋们饮些，若还有支持不住的，就请到偏殿歇息，等子时大哭时再请过来。”

“娘娘思虑周全，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做。”

“对了……等大哭过后，把竹息请过来，本宫有话问她。”

剪秋知道竹息的重要性，肃然点头，“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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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便是大哭的时候了，合宫寂静，人人忍着困意提起了精神，生怕哀哭不力，便落了个“不敬太后”的罪名。

执礼太监高声喊道：“举哀——”

外命妇们敛容屏息，等着嫔妃们领头跪下，便可放声大哭了。

皇后不在，眉庄突发高热昏厥过去，如今领头的嫔妃便是妃位上的人了。

齐妃、敬妃、端妃跪在一排，也没分个先后，帕子往眼上一抹，眼泪齐流，跪下放声大哭。身后的嫔妃们一个跟着一个，然后是亲贵福晋、诰命夫人、宫女太监，随着三人举起右手侧耳伏身行礼，齐声哭了起来。

竹息跪在太后金樽侧旁，亦俯首跪地，哀泣痛哭。太后初封贵人时，便是她在身旁伺候的，如今算来，也有五十年了……

五十年，多少人能活过五十年呢？她这一辈子全围着太后转，太后骤然薨逝，她便如没了主心骨一般，半点想象不出以后该怎么办……

太后啊，您老人家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老奴，这时候去了，没有老奴在旁伺候，可还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