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者之一

“做好了吗？她已经醒了。”艾达走进来，埃米尔点了点头，随后突然问她：“经常做这样的事会不会害怕？”

艾达浅笑，“当然，我得时刻提防那群麻烦的警察找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觉得你是在杀人吗？”埃米尔用胆怯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艾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好像又回到了被警察放出来的那一天，无数人用这样的话质问她，好像她才是最大的恶人，艾达冷着脸，不想再多做解释，只是拿走了装着意面的盘子，留下一个孤单背影。

埃米尔觉得自己可能是惹她生气了，明明见过她的艰难和无助，却仍然用语言伤害了她，埃米尔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慢点吃，待会儿我再给你煮。”艾达贴心地将女孩儿的头发扎起来，女孩儿听见她的话，勉强咽下口中的食物，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你……你是艾达.梅斯默医生吗？”女孩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焦急地问她。

“是的。”

“我……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能生下这个孩子！但是却找不到地方可以堕胎，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掉，我就会失去上学的机会，我想了很久，才鼓足勇气独自一人前来，我绝对不能让这个东西毁了我一辈子……”女孩儿哭诉着，艾达只是冷静地听着，等女孩儿情绪稳定了，她才问道：

“能告诉我你遭遇了什么吗？还有停经的大致时间和身体情况，我需要为你的生命负责。”

艾达说着，抬头看见二楼楼梯口埃米尔背对着她们蹲在那里，她知道埃米尔也在听。

女孩儿一字一句地说：“是牧师，我们每个礼拜都去那间教堂，两个月前的星期六，他侵犯了我，我很害怕，自那以后我便谎称生病不去教堂，本来升学考试结束后我们全家都会搬走，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可是却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不敢告诉家人，因为我们地方法案规定不许堕胎，我无法想象自己生下一个罪恶的孩子……”

“于是我瞒着他们，找了个借口跑了出来，我曾经听到隔壁的警察夫妻讨论起你的名字，我想我应该能得救，于是打听到了你的地址，只不过我到的时候你已经搬了家，我也没有了多余的钱……我一度想要放弃，想着不如就在这里死了好了……还好，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女孩儿又想起什么似的，慌忙解释道：“我晕倒是因为很久没吃饭了，不是其他身体原因，我很健康的！我是学校女生篮球队队长，老师说我还可以向专业运动员方向发展……”

“好了，”艾达打断她，“我知道了，我会为你手术，但是你要知道，如果做了手术那么你被侵犯的证据就没有了，你很可能永远都无法从法律上将施暴者绳之以法，很遗憾，事实上，如果你当时报警，或许会好解决一点。”

艾达冷静地将前因后果梳理出来，“我没有谴责你的意思，你是个勇敢的女孩儿，如果没有那条法律，你大可以不必这样忍气吞声，我今天为你做了手术，你可以拥有一个新的选择，但你要记住是谁让你遭受这份痛苦，是恃强凌弱的牧师，是道貌岸然的议员，是阻止女性堕胎的疯狂异教徒，这一切都来源于缺失的女性主义，为什么法案能够通过？因为男人不需要亲自生孩子，你明白吗？”

女孩儿疲惫的脸逐渐明亮，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一位女医生告诉她的话，她从未听到过的教义，和那些教堂祷告中念出的枯燥经文不同，是活生生的例子，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警告。

女孩儿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艾达为她做了手术，并亲自送她坐上了回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