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苦难

“艾达.梅斯默，作为这个辖区的警察，我已经见过你不止一次了，你能不能别再做这种有悖于职业道德的事情了？”挺着啤酒肚的男警官在她离开警局时不解地对她说道。

被他斥责的女人有着一头蓬松的棕色长发，她回过身，紧盯着他的眼睛，眼底是一片青黑，已经很憔悴的女人不甘示弱，甚至对男人的话感到可悲，她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什么职业道德？我是个医生，拯救那些来找我堕胎的可怜女人的生命，让她们脱离肚子里那个寄生体的胁迫，我不认为这是犯罪，也不觉得我违反了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

“天呐！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把未出生的孩子叫做寄生体？他们有呼吸有心跳，他们是一个完整的人！堕胎无论如何都是在剥夺它们出生的权利，是在杀人！”

男警官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好像她说的话足以让她在神父的面前跪地忏悔，这时其他警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无可奈何地说道：“汉克，别劝她了，同样的话我们已经对她说过无数次，她不会听的，她是个可怜的异教徒，早晚会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的。”

男人们接下话茬对此高谈阔论，尽管他们根本不具备生育的能力，但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有决定女人生育与否的权利。

艾达没有理会他们的话，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先前租住的房屋被她改来堕胎，已经被举报了，她需要找到新的住所，那些精密的手术器具不能被损坏……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出生，饱食终日的大人们，我可以离开了吗？”

女人在寒风料峭中撂下这样一句话，然后径直走出了警局的大门，拢紧领口，戴上帽子，呼出的气体变成白色的烟，她一边走一边回忆起无数次涌上心头的画面，回忆起当初在医学院时立下的誓言……

“……我会尽力维护医业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我不容许让年龄、疾病或残疾、宗教、民族、性别、人种、政见、国籍、性取向、社会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的偏见介于我的职责和病人之间…我会奉献自己的一生为人类服务。”

然而现实永远比想象的更为残酷，自从保守派上台以来，禁止女性堕胎的议案越来越多，人们在街头巷尾拉起横幅，举起旗帜，向过往的每个路人灌输他们那套空洞乏味的理论，它们包围医院，连小诊所也不放过，它们攻击谩骂每一个想要堕胎的女性，无论她是否是一场犯罪的受害者，也不想知道那还不能自主呼吸的肉球能否在家人的期待下降生……

法案在欢呼声中降临，越来越多的女人不得不铤而走险，用高昂的费用，换一个在临时租的破旧房子里堕胎的机会，女性的苦难总是被掩埋，艾达佝偻着身体，午夜的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雪，她睁不开眼睛，也几乎认不清眼前的路，恍恍惚惚间脚步渐渐沉重，不知走了多久，她忽然脸上一疼，接着肩膀重重撞在一扇门前，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艾达却什么也听不到，她攥紧了拳头，但还是无力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