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寿安堂夜谈

明兰和松兰两人窝在一起，孔嬷嬷和祖母也在今晚凑到了一起，为的就是最近家中姑娘们的教学之事，两个老妇人都褪去了外袍，闲适的坐着

孔嬷嬷这些小玩意儿，你原先是最会的，你干嘛不亲自教你屋里的这两个丫头呀？

孔嬷嬷半调笑半认真的开口，老太太却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转向了另一边点茶的房妈妈。

盛老太太我不爱吃这绵密的，云脚松一些

说完，老太太才将视线转向了旁边坐着的这位多年老友身上

盛老太太我没指望着她们俩嫁什么高门大户，况且，七丫头养在大娘子屋里，我也置喙不了太多

盛老太太找个寻常人家，平平安安地过日子罢了

说实在的，不论是徐易州亦或者是现在的齐小公爷，都不是她心中女婿的合适人选，他们的家世太好，好的让人心慌

孔嬷嬷那你倒是把骑马投壶和打锤丸全都教了

盛老太太七丫头的锤丸是自己玩儿出来的，六丫头的投壶是她小娘教的。

松兰其实并不擅长投壶，十只箭，投中一半就算不错了，但锤丸打的却很好，若不是为了故意藏拙，定是能在集会上大杀四方的存在

盛老太太我家是个没规矩的门户，我屋里这个我还能做主，其他的，都有各自的母亲，我说多了，没得惹人嫌

孔嬷嬷依我看啊，哪位都不如你最小的这两个孙女。大一点的这个是大智若愚。小一点的是一点就透，看着也是极有盘算

老太太闻言笑了，对于孔嬷嬷的夸奖她是高兴的，这是对自己孩子的一种认可，可是她不希望有明晃晃的认可，人的祸事往往都是如此招来的

盛老太太六丫头也就是个老实头，七丫头也多是小聪明，不如其他几个

孔嬷嬷听到这话面里的表情，眼中的情绪开始转变，内心还带着一丝丝惊讶，这可不是她认识的老姐姐

孔嬷嬷老姐姐，您竟是没长眼睛了

盛老太太来，喝茶，喝茶

老太太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略显生硬的转移着话题，明兰松兰在家度日艰难，这份夸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对两个女孩来说，是致命的

孔嬷嬷在我看来，这六姑娘和七姑娘，真是厉害的各有千秋，六姑娘把我说的要紧话都录下来了，七姑娘的礼数更是没话说，让人挑不出错

孔嬷嬷此时止不住的回想起了松兰，作为在宫里侍奉过几十载的老嬷嬷，对礼数那样的苛刻，松兰的礼数依旧是无可挑剔，这是多少勋爵贵女都做不到的

孔嬷嬷像她俩这样的孩子，还真是少见，将来若是有什么前程，别人夸的时候，别忘了说我教得好

房妈妈不知何时拿了本书给了老太太，孔嬷嬷则微微抿了口茶水，笑得开心

盛老太太这两个孩子都是蠢笨的，若不下狠功夫，怕是会被两个姐姐甩在身后更远

孔嬷嬷一脸诧异的看着盛老太太，满脸写着对老太太这番言论的的不赞成，她也不信，依照盛老太太的眼力，会看不出来，明兰和松兰都是顶好的姑娘

孔嬷嬷这怎么能叫蠢呢？说过的话当时就会忘，只有记在心里的记得，才是永远的记得

孔嬷嬷还有七姑娘，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老太太无奈的拍了拍手中的书，昏暗的烛光下是老人家忧愁的心

盛老太太你看，松兰自小怯弱，性子本就撑不起大场面。明兰那个字我亲手教着，仍然跟小鸡子抓过一般

孔嬷嬷这边也是心急，她不理解老姐姐为何如此贬低自己的孙女，她不信多年的后院生活把这个老姐姐的睿智磨灭了

孔嬷嬷我可不信你那小孙女撑不起大场面，只是你们谁都不觉得她行。还有那字，字不好，关键是，字的意思对就行了

盛老太太她俩去听你训导，也就是陪太子读书的意思，你满不用花心思在她们身上，横竖随她俩去

孔嬷嬷听到这话顿时就急了，今日她对面这个老姐姐反驳了自己太多，贬低了两个孙女太多，她不理解，两个顶好的孩子为何要如此对待

孔嬷嬷我说你是老了，心也老了，谁睡着了谁清醒姐姐都看不出来了，那既然这样，把我叫过来教她们这些花样事儿，干什么呀!

老太太看着孔嬷嬷，几度欲言又止，这个宫里出来的老妹妹也没看出这个家的污糟

孔嬷嬷得，我走，我明天就走!拎着包袱回乡下去

看着离开的孔嬷嬷，老太太也是着急的拍了拍腿，这时还是房妈妈拦住了赌气欲离的孔嬷嬷

房妈妈我们老太太不是这个意思

孔嬷嬷我说你们家姑娘，这是年纪来了，心气也小了，这屋子里是做不了主了

老太太听着这话低垂下了头，这话说的对也不对，却说在了老太太的心坎上，她在这个家也多了许多无能为力的地方

孔嬷嬷养在自己屋子里的丫头，横竖都看不惯，照我说，看不惯，不如把她放出去，别看，省得每天摆在眼前你心烦

看着孔嬷嬷决绝的背影，老太太才把话挑明了说

盛老太太你……都说你是最聪明的，我看是官家娘娘太狂纵你们这些家伙了，养你一身娇气，任谁都骂

盛老太太两个都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能不心疼，那其他两个呢?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宠妾

盛老太太明兰就我这么一个老婆子给她撑着，松兰更甚，只能自己为自己找出路，是，我如今是老神仙，老祖宗，大家都来拜我

盛老太太可今晚脱了鞋和袜，未审明朝穿不穿!明兰、松兰如今在家里是谨小慎微，你夸她们两个，那两个安能如意呀!你夸的越多也是害她们!

听了老太太的话，孔嬷嬷转过了身，在宫里多年的她怎会不理解眼前老姐姐话里的含义呢?

盛老太太你说我心气小了，是小了，我是关心则乱，关心则忍，不光我忍，两个丫头也因我忍了不少事，从不给我惹一丝丝的麻烦

盛老太太我不疼她们!哪个疼她们

看着老太太的孔嬷嬷，内心缓缓的松动开了，她误会了老太太的良苦用心，也高估了自己的难得愚蠢

盛老太太你要走，好，走走走，快走!快走!我当在宫里，就不认识你

这一回反倒轮到孔嬷嬷慌乱了，于是连忙开口

孔嬷嬷我哪里知道你心里有这么多心思啊

老太太在主位上拭泪，孔嬷嬷看着一边的房妈妈，赶忙给自己找补

孔嬷嬷素琴啊，你这茶沏得好，好还没喝够呢，没喝够就赶我走，不能够！

孔嬷嬷边说边回到位子上坐下，孔嬷嬷见此也连忙接话

房妈妈是啊，就等嬷嬷喝我做的茶呢

房妈妈讲手中已经做好的茶递给了孔嬷嬷，孔嬷嬷轻抿一口茶水，而后偷偷观察着老太太的脸色。

老太太无奈，只拿手指了指一边的孔嬷嬷，屋内的气氛顿时就缓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