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潜沙：十八

张秃从一开始就知道，兰若不是一个会泯灭与凡俗的人。

并不是说她气质有多么的宛若谪仙，不染尘埃，让人只敢远观不可近看。

相反的，她身上跳脱的气息无一不与尘世有关，含笑的眼眸如月牙一般，盛着明月光辉，思考时微微歪向一旁的脑袋，额头上被风撩动的软软头发，都像一个普通不过的邻家女孩，她的精致美丽，并不特殊。

而留心看他就发现，有时她确实是在笑，弧度和眼中的笑意都毫无疑问，在笑中却总是会有几分疏淡。

像是一部早就知道结局的电视剧，重看的时候，即使再有趣，但因为早已知道剧情，难免会觉得索然无味。

她似乎对世间之事都谙熟于心，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身边的一切，如同精通流程的表演人员，并非敷衍，而是太过于熟练。

只不过在偶尔的偶尔，她会露出少许，几乎不让人察觉的厌烦，刚好的被他看见。

对于兰若，最初的张秃子并无什么兴趣，尽管她表现的如沐春风，让船上的船员都对她好感十足，而且足够聪明。

好几次，兰若都跟他保有无声的默契，这令他一度认为，她能看穿他的伪装，这倒是稍微有些棘手。

可是于他而言，世上的人或事，只是点缀于星空的几点星子，既不特别，也不重要，没有其他原因，他是不会对星星留意的。

直到后来胖子上船，他听说她是蒙古人，并且姓齐之后，结合她待人待事的种种态度，在他心中，才成型了一个不算猜测的猜测。

无论是她的相貌还是姓氏，都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也不算故人，毕竟他们现在还保持着联系，而如果事情的发展是这样，那么他对她的防备范围，又要加大一些。

果然，她好像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轻而易举的察觉了他的假面，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饱含不明意味的目光调侃他，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深意的话语。

他是个宠辱不惊的人，放在平常，他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也不会生气，但在如今，他不得不通过隐晦的方式，给她一点警告。

他还需要维持着目前的身份，不可以提前被揭破，兰若的横插一脚，让他感到危机。

胖子从船老大那要来几坛椰子酒，配上海鲜锅子，热气腾腾的边炉在海上简直是一种享受，吴邪跟着一块喝酒夹鱼吃，在一旁的张秃和兰若就各怀鬼胎。

酒过三巡，几人都吃饱喝足，放下筷子，胖子坐直身子，看上去正经了些：“几位，咱们填饱了肚子，该商量一下正事了。”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胖子，吴邪就简简单单描述了他们在鬼船上遇到的事，听的胖子睁大眼睛，肥肥的脸就皱起来。

船老大是西沙的老渔民，最信海上的神佛因果之说，一听到他们讨论，连连念佛，说那海猴子是龙王爷的坐下小鬼，他们得罪了海龙王，以后小心，会遭报应。

张秃听了就咧嘴笑：“不是吧，船大哥，现如今是反封建迷信的，它要是龙王爷的亲戚，我打了它，那我岂不是孙悟空。”

船老大气的大骂：“你哪像孙悟空，你就是个猪八戒。我跟你说，你生前不留嘴德，死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