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潜沙：十七

大家都是人堆里混出来的，外八行百样面孔，比社会的人际关系要复杂的多，张秃明明对胖子有成见，但是当着大家的面客气一下，自以为的滴水不漏就显得特别虚伪。

在人群聚集的时候，兰若总是有意无意的会去寻找张秃子，她觉得张秃很有意思，五官都是最世俗的五官，一颦一笑，如同从职场上复制粘贴的假笑，例外的唯有一双眼睛。

张秃的眼睛非常特别，是一种只有她才能看得出的特别，映着万家灯火的眼眸，常常因为过于市侩的笑容，而弯成一条小缝。

可是在极少数他一人独处时，兰若走过去，都能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深邃，那是不同于常人的幽然和淡漠，与他眼中映出的世界格格不入，仿佛是不存在于红尘的眼睛。

他在大众面前“扮演”着张秃子，她无法确定他内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说是年轻，可他眼里沉淀的苍白，宛若一潭树荫下的死水，从来都不会有波动，那不是少年人会有的眼神。

朝气蓬勃的阳光风貌，在吴邪身上见到的，才是少年该有的模样，张秃的眸光实在太像一位迟暮老人，不是年龄上的年老。

而是心境，他一定经历过许多荒芜的岁月。

那些年岁剥离出他的感情，让他变得空洞而虚无，身体是躯壳，性格是人设，有时兰若会好奇，张秃背后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

会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吗。

她有些许的期待，但是她更明白，有的人相遇和离别往往都在同一时刻发生，他们遇见过，此后的余生可能的都不会再有联系。

过于冗长的时光教会她最多的，就是放下。

在兰若出神时，身边的人筹光交错，张秃子缠着胖子，问他是什么工作，胖子估计是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直含糊，被缠磨的没办法，才模模糊糊道是地下工作者。

兰若一听就笑出来，这不就明显的倒斗人。

她和吴邪都对上懂得都得的眼神，没想到张秃子“啊”一声，对胖子肃然起敬，态度马上恭敬起来：“原来是公安战士，失敬失敬。”

兰若笑的明显，他当然听到了，转头就疑惑地问：“兰若小姐在笑什么？”

“我觉得胖先生特别风趣，妙语连珠。”

兰若睁眼就说瞎话，跟哄傻子似的，她知道张秃设定是会小小好色的老头，现在她说什么，他一定会附和她，或许是心生恶趣味，她还特地追问道：“难道不是吗？”

“不，我认为兰若小姐是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不想告诉我。”

张秃眼睛在此时突然锐利了一瞬，像刀刃，月光落进去，化成淡淡的银光镀过，不如以往随意，看的兰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见鬼了，张秃子居然不顾人设崩塌，和她对着干？

而且他全程使用敬称，全然没有之前的熟稔，难道是本体混在人设里出没了？

兰若微微语塞了一下，立刻就道：“那怎么办，要不你报警吧，我就是没多想啊。”

玩尬的是吧，她很在行。

吴邪一口鱼汤就喷了出来，连连咳嗽。

半晌过后，张秃子咧开嘴：“哎呀，你怎么经不起玩笑，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

兰若松口气，面上佯装无事：“我也是玩笑而已，活络气氛，多谢你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