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童年（五）

　　胤禛头上包了一圈纱布倚着门框而坐，仰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面对看不清的前途和未来，无助和迷茫充斥了他的眼，整个人都显得颓废无力。

　　今天一听说四哥受伤，胤祥着急赶来，幸好四哥很快苏醒，没想到皇阿玛将这件事的所有过错都归责于四哥，还得到‘为人轻率、喜怒不定’的评价，动手的太子爷反而没有任何惩罚。胤祥天真懵懂，此刻尚不能理解太子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天然的与他们这种普通皇子不同。

　　四爷满腔委屈无处诉说，胤祥心疼他，静静地陪他坐在门槛上。

　　初秋风起，凉意弥漫在空气中，福晋乌拉那拉氏见他们兄弟两个都坐在门口，过来温柔提醒：“进屋里来吧，太医说你头上的伤不能见风，最好卧床静养。”

　　她的关心使胤禛感受丝丝温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平和地说：“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就想坐这里静静。”

　　屋里阴暗，屋门将绝大多数阳光阻挡在外，门槛正好是一条明暗分界线，坐在这里整个宫院都可以尽收眼底。

　　福晋点点头，不再强求。

　　“四哥，你和太子到底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吧。”小十三扒着胤禛的手臂，恳切发问。

　　胤禛回想一天的经历，长叹一声，吐出了胸中憋闷已久的浊气，大手揉了揉小十三的脑袋瓜，“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你还小，等以后四哥再跟你说。”

　　“好吧！四哥现在不愿说就不说了。”小十三露出笑容，懂事而贴心地问：“头磕得疼吗？”

　　“现在不疼了。”胤禛挤出一丝笑意。

　　翌日，胤禛因伤没去上书房，听说昨天上课的师傅徐元梦因失职被皇阿玛责打了二十板子时，眉头不禁紧蹙，脑袋的伤口更疼了，甚至有点恶心。

　　福晋第一次照顾病人，手忙脚乱地扶胤禛躺好。虽然他并未吐露昨天的事情半个字，但朝夕相处之下不难猜到他饱受委屈，忿忿不平地说：“我不明白爷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折磨自己呢？”

　　“木强则折，一切都是我自讨苦吃。”

　　他是自讨苦吃，如果当时没有一腔热血地阻拦太子，而是坐等太子东窗事发……胤禛又觉得他这种期待太子坏事的想法过于阴暗，太子有错，他们理应匡正过失，但是自己为此付出的代价还不够惨痛吗？

　　两种思绪在胤禛的脑子里疯狂撕扯，就听福晋说：

　　“即使是太子也不值得你这么做。”

　　这样的太子值得自己玩命规劝，为他揽过吗？换来的是太子的理所应当，自己的一场笑话。

　　福晋劝慰说：“太子爷咱们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胤禛想通了一些事情，也看开了一些事情，既来之，则安之，语气释然地说：“太子就是未来的皇上，我能躲得开吗？”

　　福晋有点气馁，始终走不进他的心里，连十三弟都没问出来真相，她就更甭提了。

　　胤禛推测得没错，大阿哥胤禔从征噶尔丹赢得军功后，渐渐表露出对太子的敌意。高傲的太子打心底里不屑一顾，但抵不过胤禔有实打实的军功。

　　满人从关外起家开始就非常看重军功，太子感受到了威胁，于是想通过拉其他兄弟共同反击大阿哥。老三胤祉木讷，老五胤祺憨实，老六胤祚早夭，老七以后年龄还小，对他没有任何用处。只有老四能入眼，容易为他所掌控，毫无芥蒂地收入麾下。

　　既然躲不开太子，胤禛只能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