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童年（四）

　　胤禛在床上醒来第一眼便看见十三弟一脸欣喜地喊：“四哥醒了！”迷茫地看了一圈屋里的许多人，德妃、太医、福晋乌拉那拉氏、太子都在，随后瞥见稍远处的皇阿玛，不顾浑身疼痛忙从床上坐起。

　　康熙两天前前往玉泉山驻跸举行大阅兵，今日刚回宫就收到太子对四阿哥大打出手，四阿哥跌落台阶昏厥的消息。满人子弟打打架出出汗没什么，但狠到见了血就让康熙感到不悦，只怪太子下手不知轻重。

　　康熙脸色阴沉，看了眼泰然自若的太子，转而问胤禛：“你们两个因何事起的冲突？”

　　胤禛一口气憋在心里，刚想不顾一切说出来，但扫了一圈满屋人脸上探究的表情，太子有恃无恐地瞪着他，慢慢展露出轻蔑得意的笑，仿佛在告诉他：给你机会了，可是你敢吗？

　　胤禛挣扎之后鼓起的勇气突然泄尽，脑袋突然非常疼，难受地脸色更白了三分。

　　自己难道能当着额娘、弟弟、福晋的面向皇阿玛揭露太子的丑事吗？按照皇阿玛疼爱、信任太子的程度，一个小小的贵人根本不值一提。而自己如果现在和盘托出的话，只会弄得皇阿玛下不来台，损了皇家颜面，自己这个揭发者比犯事者太子更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胤禛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张了张口半天无法说出一句话。

　　胤禛沉默寡言的模样本就不讨德妃喜欢，但她仍然相信胤禛的人品，不会无缘无故与太子起冲突，反而太子性格跋扈更可能是理屈的一方。德妃希望胤禛大胆道出真相，最起码能挽回在皇上眼中的印象分，但胤禛支支吾吾不肯开口，于是催促道：“说啊，皇上问你呢。”

　　此刻无人能懂胤禛有口难言的处境，在众人围视下，低着头艰难地说：

　　“儿臣…今日上书房散学后太子约儿臣去校场，但是上书房的功课还未完成，儿臣不能去，便和二哥起了冲突，儿臣没看清前路就不小心从台阶上跌落下来了。”

　　太子见他还算识相，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这个四弟以后更好拿捏了。

　　“皇阿玛常说不能忘了我们满人是马上得的天下，我身为太子，是众阿哥之表率，需多多督促弟弟们练习弓马技术，所以儿臣想约四弟去校场，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胤禛抬起头看了眼继续颠倒是非的太子，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终于明白了木强则折的道理。

　　“功课和弓马孰轻孰重都分不清，太子之约随意推脱，四阿哥为人轻率……”康熙何等精明，一眼就能看透十四岁的胤禛。知道他其实想说真话，最后为了太子才选择帮忙遮掩事实，这让康熙有点儿不舒服，语气淡淡地说：“喜怒不定，让朕失望。”

　　众人都走了，额娘离去前眼中满是失望，皇阿玛对他的评价，胤禛心在滴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