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回应

　　一间瓦房孤零零地背靠养蜂夹道的南墙，外墙斑驳不堪，墙角覆盖着一圈杂草，窗户已从外面钉死。屋子里有一铺尚可睡眠的火炕，一张桌子和一只茶壶盖着一层灰尘，连茶碗都没有。角落里堆了一捆稻草和柴火，地板上的裂缝中，野草顽强地生长。

　　在外面你曾是天潢贵胄，进了这房子不过是一阶下囚。寂寞就像是块毒药，悄无声息地就烂穿人的心肝脾肺肾。

　　允禟被囚禁在里面倍受折磨，每天睁开双眼除了数屋顶上的瓦片，就是发泄自己的愤怒。

　　有人定时通过门上的一扇小窗将饭食送进来，允禟搭眼一瞧，发现今天饭食比往常精致许多，冒着热气，还有一碟牛肉。虽然只是三道清炒小菜，若他还是九贝勒根本不屑多看一眼，如今却是足以让他感到惊讶。

　　习惯了三餐皆是冰凉稀饭就馒头，突然变丰盛只觉得是对他的侮辱，允禟怒喊道：“狗奴才什么意思？拿这种东西折辱老子？”，自然无人回应，探寻的目光透过小窗朝外看去，只能够看见一片水绿色的衣角，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底涌现。

　　“你是新来的？”还是无人回应，一门之隔的人迅速消失在小得可怜的视野内，脚步声逐渐远去，允禟用力地拍着门：“不许走，喂！”最后气得一脚踹到门上。

　　他是那居于云端之上俯视自己的神灵，是自己无论怎么努力永远无法追寻上他脚步的皇子，看着他颓萎潦倒的样子，玉檀心中忍不住泛起丝丝怜惜。可当听见他的问话，自己却害怕地逃走了。

　　玉檀不久前被悄无声息地送到养蜂夹道，并非监禁起来，而是安排做一粗使丫头洒扫庭院，照拂起居。

　　养蜂夹道除了外围把守的兵士，里面只有旗下一对在宗人府当差的老夫妻，每天听允禟的大声谩骂耳朵都快起茧了，老夫妻俩懒得伺候他。玉檀主动负责起洗衣做饭的活，他们乐于见到，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屋子里躲懒。

　　虽然每天干的都是打水劈柴的力气活，身体几乎吃不消，但玉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没有御前当差时的担惊受怕，也不是在竹屋中活得浑浑噩噩。

　　日子过得很快，每天送饭时间是两人唯一接触的时刻，允禟都会问一句话，但门外那人从来没有回答一声。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你做的菜和她做的那么像？”

　　“你是玉檀，我早就该猜到你没死。”

　　从怀疑她的身份到确定她就是玉檀，允禟也没料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欣喜，玉檀竟还活着。

　　“玉檀……”

　　“玉檀……你在恨我，所以不说一句话，对不对？”

　　唤起她的名字竟觉喉间一股无法言说的苦涩，饶是他可怜乞求也得不到她一丝回应。

　　终于有一天，失控的人非常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允禟甚至陷入自我怀疑，已然疯魔。

　　“你不是玉檀，玉檀已经死了，是我让她去送死的。”

　　“你不是玉檀，玉檀绝不会背叛我！”

　　爱与恨交织在一起，玉檀泪下如雨，掩泣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