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骨肉之恩

　　之后一段时间内，胤禛表面轻描淡写，只是常常孤身前往寿皇殿，一直跪在康熙和乌雅氏的梓宫灵位前，回来后也异乎寻常地沉默。若曦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天性使然，他连悲伤都悲伤得如此不声不响。

　　对康熙和乌雅氏的情感，是胤禛压在内心深底最难触及的情感，连他自己都不会轻易翻出来。这份情感孕育于深宫生活，复杂微妙而强烈，骨肉之恩中掺杂了许许多多私衷。

　　胤禛几乎没有体验过爹疼娘爱，康熙更像座崇高的山峰重重地压在他的肩上，令他高山仰止的同时又重负千钧，唯恐踏错一步。而乌雅氏，平日看似无所容心的胤禛实则一直都是渴望的，渴望从她那儿分得一些母爱之意，哪怕只有一点。

　　如今他们都走了，离去的人不知别离的痛苦，承受痛苦的是那些留下的人。

　　如果情绪得不到宣泄，那么人的身心都将不堪重负。

　　寿皇殿。

　　身后侧传来一阵窸窣声音，胤禛转头看见若曦在旁边蒲团上跪下，俯身向康熙和皇太后叩了三个头，宽慰道：“皇额娘最后戴着你送的镯子。”

　　“我知道。”胤禛微微颔首，“那天老十四在这里逞凶撒野，我下旨惩处他，皇额娘只在一边沉默，我就知道她已经站到我这边了。”

　　未曾想原来在自己眼里太后明显包庇小儿子的沉默，于他而言已经十分宝贵，可想而知他从小到大被拉过多少偏架。若曦鼻子一酸，眨眨眼将眼泪忍回去，心疼道：“你用不着如此委曲求全。”

　　眼角晶莹的泪花刺痛了胤禛的心脏，猛地一下抱住若曦，头放在她肩颈间，闷声道了句谢谢，情绪一丝跟着一丝缓慢、悄无声息地流淌出来。

　　若曦抬手环抱住胤禛，将那日太后和她的对话悉数告诉他，“皇额娘感受到了你的孝心，对你是抱有愧意的。”任由他加重手臂的力量，将自己勒得更紧。

　　好一会儿，胤禛整饬完情绪放开了若曦，只不过抬头时眼眶微红带着湿意，而后没由来地笑叹：“看来皇阿玛和皇额娘真的都很疼你。”

　　若曦杏眼澄澈，目光似懂非懂地回望着他，胤禛宠溺轻笑，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个爆栗。

　　一日，胤禛脸色不愉，回来后便直盯着若曦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吃饭时，若曦索性直言相问：“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玉檀醒了。”胤禛沉吟片刻，还是如实相告。

　　手中筷子‘啪嗒’一声掉落，若曦急冲冲道：“我要去见她！”

　　“不能去，如果被人发现她没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别人会知道你救下了圣祖爷要杀掉的细作，说不定还会诬陷细作是你安排的。”思及此，若曦眉头紧蹙，她不想再让他背上什么政治黑谣了，胸腔里激动的心逐渐歇下。旋即脑海里又蹦出一种可能，被自己的想法狠狠震惊道：“不对！你是说九阿哥最后也不会放过玉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