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不要相信

　　“皇额娘身体怎么样？”若曦知道他刚从太后宫里出来，关心地询问。

　　若曦口中的‘皇额娘’让十四忽觉意识错位，呆愣半晌后摇了摇头：“不太好，我也不知道还能陪伴她多久。谢谢你若曦。”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沉浸在迷梦幻影中，最后连身为儿子的一份孝心都尽不了。

　　五月以来，若曦时常到太后宫中请安，乌雅氏并没有因为上次驳斥而冷落她，这让若曦舒了口气，颇有些受宠若惊。

　　这日若曦进殿请安，乌雅氏正端坐在榻上，凝视着面前矮几上摆着的两副玉镯出神，一副朱红翡翠，一副羊脂白玉。

　　“若曦给皇额娘请安。”

　　“起来吧，坐到那边去。”乌雅氏抬了抬眼皮示意道。

　　若曦从容地坐到她对面，正好便宜她端详这两对玉镯。第一眼就被那对羊脂白玉镯吸引，因为它所用的玉料和胤禛送给自己木兰玉簪、链子和耳坠同种同源，自己早已在手中摩挲过千万次，绝对不会认错。只是这对羊脂白玉镯黯淡无光，一点也不如自己的水润欲滴。思索片刻心中便已有了猜测，可能这对玉镯是胤禛送给乌雅氏的，但是她从来没有佩戴过。

　　反观另一对红翡双色翡翠镯，色泽莹润，光耀夺目，应该经常被人把玩佩戴，不用猜肯定是十四爷送的。

　　半晌后，乌雅氏执起羊脂白玉镯，轻而易举套进自己左手腕上。近年来她疾病缠身，骨瘦形销，皮肤干瘪，与这只黯淡无光的玉镯倒是同病相怜。

　　“人养玉，玉养人，人若弃玉多年，玉也会褪去光泽，衬不得人了。”乌雅氏摩挲着腕上玉镯，喃喃自语道。

　　太后竟将自己和胤禛比做人和玉，以为胤禛会怨怪她多年的离弃，不会与她母子同心！若曦连忙帮胤禛说话：“皇上从始至终都和皇额娘母子同心，他对皇额娘的孝心，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乌雅氏惊讶于她的领悟力，顿了顿，郑重其色道：“你可以这么相信他，但永远不要相信皇帝。”

　　离开永和宫，这句话在若曦的脑海中一直萦绕不去，可以相信胤禛，但永远不要相信皇帝，可是胤禛就是皇帝啊，自己该当如何？一位英明负责任的君主必定需要抛弃一些私人情感，做出许多无可奈何的抉择，就像之前他为了择选储君，需要弘晠和弘煦形成竞争关系，仅仅如此自己都一如惊弓之鸟。往后日子还长着，自己又该当如何？

　　“皇额娘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又开始心事忡忡了。”胤禛从背后拥她入怀问道，若曦回身反搂住他劲腰，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前蹭了蹭，华贵的团龙刺绣磨得脸颊生疼。

　　若曦一直沉默不语，胤禛垂眸凝注着她：“这也不能跟我说吗？”

　　他的嗓音很轻柔，若曦居然品出了一丝委屈可怜在里面，叹口气后答：“她说我可以相信你。”

　　“我喜欢听实话。”胤禛一脸不信的表情。

　　“我说的就是实话，骗你做什么！”若曦佯怒嗔他道，“只不过后面还有半句。”

　　“什么？”

　　“我可以相信你，但永远不要相信皇帝。”

　　二十二日皇太后心疾突发，两个儿子一同跪在病床前，奄奄一息的乌雅氏渐渐合上双眼，左右手腕上分别戴着红白两只玉镯。

　　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仁寿皇太后崩逝于永和宫，享寿六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