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楚（六十八）

“兄长，听说最近你常出入日晟府？”

楚楚以手支颌，看向对面端坐着的男子。男子右手执笔，左手抚卷，似乎正在批阅着什么。听到楚楚这近似于调笑的话，抬起头来瞪了楚楚一眼，又埋首于书卷中去了。

“还不是托你的福，不知怎么让大郡主转了性子，一改从前的消沉。一连几日都派人来请我去与之论书，还将这些年写下的文章都送到我这里，让我批阅。”裴恒搁下毛笔，收拢拇指与食指，掐了掐眉心，面上却不见疲惫之色。

楚楚悄悄看着，知道裴恒并不是真的对这件事感到烦恼，恰恰相反，像裴恒与陈沅沅这样善于静坐久思之人，能遇到与之论道的人，谈论间彼此思想碰撞出新知，不知该多畅快。且裴恒此人，若非他愿意，谁又能请得动他入府，还是多次。从前陈芊芊壳子里还没换人的时候也曾三天两头地邀裴恒入府或同游，裴恒三次里推两次，找不完的托词，难缠如陈芊芊也不得不铩羽而归。

思及此，楚楚笑了笑，没有戳穿裴恒的矜持。伸手倒来一杯茶，轻轻放在裴恒面前，又忍不住伸头去看他手中的书卷。裴恒察觉到楚楚的动作，将手收了回去，是不与楚楚分享的意思。

楚楚也不生气，毕竟也不是真的对这些在它看来过于晦涩无聊的诗文感兴趣。“兄长认为大郡主如何？”

裴恒再度从书卷中抬起头，似乎是没有料到楚楚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愣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楚楚指的是什么，原本松快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纸笔，双手和抱，似乎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措辞。

楚楚站起身来，推开原本虚掩着的窗户。窗户外刚好能看见风华楼的一个檐角，上面挂着一串铜制风铃。风吹过时声音清脆，无端令人想起空山新雨。

“大郡主之才，胜于你，胜于学所中所有人。”

楚楚倚在窗边，点了点头。“大郡主自幼便才学出众，幼时我的诗作平仄便是她一手教导——她只大我四岁。”

裴恒颔首，“大郡主心思细腻灵巧，在诗文领域的天赋我亦难望其项背。”他停了停，给出了楚楚真正想要的答案，“从大郡主的诗文来看，她心在山野田园、在蓬莱天姥……只不在庙堂。”

“月璃府那便如何？”

“没什么动静。”

楚楚从窗边回来，说起另一件事。“陈芊芊与韩烁成亲的第二天我们一同入城主府，陈芊芊将我们支开，不知道和城主说了些什么。”

“要去探听吗？”裴恒看向楚楚。“那倒不用，城主府中难插人，没必要为这样的小事冒风险。”楚楚站起身来，随手整理着衣摆。“还是多关注着月璃府吧，韩烁既已服下龙骨，纸包不住火，等他发现自己心疾痊愈，必不会甘愿继续入赘花垣。”

“你的意思是？”裴恒亦站起身，替楚楚取过配剑递过去。

“谢兄长，”楚楚接过配剑，“且看着吧，看这位韩少君的胃口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