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楚（五十九）

“这就是楚楚郡主请人的方式吗？”

“对不住。”嘴上说着道歉的话，楚楚脸上却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方才少君凑得近了，身上的药香袭人，我最受不了这个，这才……”

韩烁的脸色沉下来，铁青铁青的。楚楚此言无异于是在他的伤处撒盐，在他的痛处补刀。韩烁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但事实上，他什么都不能做。

楚楚只是来传话的，是花垣城主要见他。今夜实在异常，所有花垣宾客都已经被遣散，他们却被留在城主府，虽无生命危险，这种被软禁的感觉却着实让人不爽。不过，他们入花垣已近一月，花垣城主始终以礼相待，若不是出了大事，她不至于这样做。

到底是什么事呢？

韩烁看着陈楚楚，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破绽。但楚楚只是冷淡地看着他，与往日毫无区别。不，也有区别的，在韩烁试图激怒沈宣的时候，她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为沈宣出头。再看沈宣，也和陈楚楚一样的冷淡神色。韩烁怀着些恶意想，这样如顽石一般的两个人，不知私下相处起来是否如面上这般毫无情趣？若是如此，也倒算般配。

楚楚瞥了一眼韩烁，发现他的目光正在她与沈宣身上流连，目光里带着些让她不舒服的东西。

“韩少君，城主还在等。”

“既如此，”韩烁收回目光，身上理了理衣袖。“请二郡主带路。”

韩烁一进城主府主殿就敏锐地嗅到些不寻常的气息。

花垣城主端坐在主位，见他进殿，抬起眼睛看过来。那目光如有实质，仿佛带着无尽的怒意，想要将他当场刺穿，令他身死原地。

韩烁垂下头，向花垣城主行礼，余光则瞟着殿中的其他人。花垣城主、城主身边的一位侍者、二郡主陈楚楚、以及一位站在角落里的男人。那男人看须发估算大概已经年过七旬，却不见佝偻，脚边放着一只药箱，低头站着，自己方才进殿也不见他抬头望过来。

韩烁不知道这位老者是谁，但既然是医者，大概是为他而来的。这样想着，韩烁攥紧了拳头，自从他确诊罹患心疾之后，前前后后见的大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些或寂寂无名或誉满天下的医者无一不朝他摇摇头，叹一口气，用满怀可惜的语气告诉他：他的心疾药石无医；他至多活不过二十岁。

这些年来，见一位医者，他便心死一分。直到听见自花垣城撤回的探子汇报，说花垣至宝龙骨或可治愈他的心疾。

这个消息如同一根坠着他的蛛丝，在风中飘飘摇摇却始终不曾断掉。韩烁告诉自己，这或许真的是他最后的机会。为这个机会，这一线生机，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先生，请。”城主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将韩烁从思绪中抢拽回来。

那站在角落的的男人向城主的方向行了一礼，弯身替起药箱，朝韩烁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