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迈入大门，便是狭小的庭院和结满了蜘蛛网的门窗。往墙角看去，那还蜷缩着两个先帝时期被打入冷宫的后妃。衣裳已经乌黑得看不见本来的颜色，花白的头发上爬满了虱子。

一个怀里紧紧抱着一片残破的瓦片，似乎把这瓦片当成了什么稀世宝贝，神情却木木的，脸部肌肉似乎已经僵硬的做不出任何表情。另一个靠在旁边的人身上，用手指着远处的天空，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但声音已然嘶哑。

姒目睹了这一切，心里不禁百感交集，入宫前她们也曾是贵族之家的千金小姐，衣食无忧，入宫后也曾是帝王后妃，风光无限，可如今……也许，这就是皇权的残酷吧。

姬宫涅轻轻拍了拍姒的后背，低沉的声音传入姒的耳朵，“别看了，我们也无法帮她们。”

确实，被贬谪，被打入冷宫，极有可能曾谋害过别人，不值得同情。就算是全然无辜的，可先帝下令关入冷宫，姬宫涅又怎能违背，这是不孝，天下人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况且就算真的遣人好生照顾，对已经痴傻的她们来说，也无法感觉到快乐了。

姬宫涅和姒越过庭院，迈过门槛，进入到殿内。

废后申氏坐在床前，手肘倚着桌子，脊背笔挺，神情淡淡。褪去了锦衣华服，朱钗宝饰，仅留青白色棉麻外袍裹身，一支木制发簪挽起三千青丝。被多年的荣华富贵所浸润，废后申氏仍有着贵族的气度。也可以看出虽冷宫里的生活清贫，却从未亏待过她。

也正是这通身贵气，给人留下一种她清清白白、温婉贤淑的错觉。只可惜看起来端方大气的申氏实际上可是个毒蝎美人。

当初废后之时，姬宫涅下召说的是她冲撞先祖的牌位，目无尊卑，是为大不敬。毒害后妃，阻碍皇嗣，是为善妒。

但褒姒知道，事实一定并非如此，先不提顶顶聪明的申氏怎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被抓住把柄，再而言之，申氏的父亲申侯多年筹谋才让她坐上国母之位，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多年精心培养的女儿就这样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宝座上跌下。如此轻易地废后，其中必有隐情。

“罪人申氏参见王上，王后。王上、王后万福金安。”废后申氏屈膝行礼。

姬宫涅拿出那一叠信件递给废后申氏，“行了，这书信是在你院子里找到的，也是你的字迹。其中罪行罄竹难书，你可认罪？”

废后申氏直起身子，快速浏览着信纸，“冤枉啊，若真是我所为，我必定会将信烧毁啊，怎会留下如此大的证据。”申氏目光晦涩不明。

的确，废后申氏还不至于做这样没头脑的事情。可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是她故意这么做，用来祸水东引，嫁祸他人呢。霎时间，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姒打量着这位老对手，一时间思绪万千，从前的针锋相对、绵里藏针、两面三刀还历历在目，姒可从来不敢小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