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蝶】chapter44（末苦）

Creeper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就在昨天上午，那个贼眉鼠眼的末影人青年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敲了敲姑娘居室的门，就在她还一脸不解的时候，将一盆长得十分茂盛的紫颂花递了过去，“姑娘，末地主岛收复了，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当做礼物的东西，看你租了这间房子这么长时间，这盆花就送给你吧。”然而Creeper并未从青年的语气中听出半分欣喜若狂或是激动。许是楼道里过于破败的缘故，连声控灯都坏掉了，末影人的神色隐藏在黑暗中，猛一看上去还有点吓人。不过Creeper并不怎么害怕，自己好歹也在亡灵军高层待了这么些年，不可能让一个末影人无业游民对她怎么样的。此时此刻，她只是有点懵，毕竟这半个多月下来，眼前的末影人似乎是第一个和她说话的人，姑娘结果花盆——直到青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楼梯口，她还呆愣在原地，一动没动。

Creeper抱着花盆来到了阳台，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快速将紫颂花放下，将花盆从底座上搬到一边去。果不其然！一张沾了点泥土的纸条映入眼帘。

Creeper很快察觉到自己的脸烫的厉害，拿起纸条的右手不自主地轻轻抖着。她将纸条放到火把上烤了烤，最熟悉不过的字迹便显露无疑：

对不起。

那天我只是希望你能赶快离开，不然我们都会有危险，我把话说的太重了。

三天之后，维克多丽雅家花园角落见，上午十点半。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亲自跟你说。

落款处是一个紫色的大写字母V，还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紫色蝴蝶。

Creeper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就像是一千个TNT在她的意识深处同时炸开了，她简直没法描述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欣慰、愉悦、惊喜.......还有一点点愧疚。她曾经差点要对大祭司下定论，觉得她是个狠心的女人，看来并不是这样，幸好不是这样！不过和即将澄清的误会相比，和她们马上要迎来的无限可能相比，小小的愧疚算不了什么。Creeper这么想着，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卧室之中。

于是乎，一切都无所谓了，不管是发霉的墙壁，漏水的屋顶还是一坐上去就差不多会吱呀作响的椅子，好像都在一刹那间变得亲切起来。对，自己得赶紧准备准备才行，姑娘猛地掀开已经落满了灰尘的木箱子，并不顾及被扬起来的细小颗朝自己劈头盖脸而来，呛得她直咳嗽。她只是将自己身上的物品一股脑地装进去，然后把有必要带上的各类药水，甚至是不死图腾都快速塞进物品栏里，然后躺上了床。

天色不早了，虽说在没有任何昼夜变化的末地，这么说似乎不大合适。Creeper希望自己马上就能进入梦乡，好立马迎来让她感到无比兴奋的第二天上午。显而易见地，光是这个已经被姑娘付之一炬的纸条，就足以让她睡不着觉了——但是Creeper知道自己得努力入睡，不然第二天八成会顶着个黑眼圈去见艾薇尔，那多不好。

Creeper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刚刚来到这里时度过的不知道多少不眠的晚上。那时她离开末地主岛不久，万念俱灰，她靠在墙角上哭，然而这种破败的小公寓楼，傻子都知道，隔音效果差的不行，毫无隐私可言。虽然说整座楼里租客也是少得可怜，但又不是没有。Creeper只好咬着被子哭，眼睛哭肿了，脸和胳膊都是麻的，再加上蹭了一身的墙灰，堪称雪上加霜。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姑娘懒得清理自己，干脆整天蓬头垢面，哭累了就直接躺下睡一会......时间似乎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只是钟表上乏味无聊走过的数字而已。

不过现在，这些糟糕的日子终于到此为止了。

……..至少，Creeper在看见斜倚在墙边的骷髅之前还是这么想着的。

暗红色的眼睛，被梳理的整整齐齐的白色短发，苍白的皮肤，略显拘谨的神情，姑娘直接呆在了原地。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七百年之前她亲眼看着那时的Skeleton消失在了岩浆深处的，他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自己是在做梦吗？在昨天那张在她死气沉沉的生活中给了她一点希望的纸条闯入她的视线中时，Creeper也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现在的感觉和昨天的同样真实…….却并不像昨天那样值得人欢呼雀跃。

“唉，让人恭候这么久可真是不太礼貌。”

眼前的人张口，却依旧是现在的Skeleton那种慵懒的、带着点讥讽的讨人厌的语调。骷髅的身形周围闪过一串代码，就变回了他原本的样子：头发微微烫过，盖住了一只似笑非笑的浅灰色眼睛，他的嘴角好像永远都是上扬的，似乎时时刻刻在准备对别人冷嘲热讽。

Skeleton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往那边一站，Creeper就知道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Creeper只觉得周身涌起一阵恶寒。这家伙是来干什么的，找艾薇尔有什么事吗？姑娘皱眉，恨不得自己能有本事立马让这家伙有多远就滚多远的好，为什么，每一次这个该死的男人都会在自己最不愿意他出现的地方或者是时间出现！可是Creeper现在毫无办法，她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然后悄悄地从这里绕过去，她可不想因为Skeleton的出现坏了自己的心情。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不可能，就算糖果盒子是情/报机构，也不过三四十年的历史，为什么会知道七百多年前的事情？！

“好了Creeper，别装了。别以为你的隐身药水没有粒子我就不知道你在哪。”

Creeper身体一僵，那样子狼狈的活像是一个迟到之后偷溜进教室的小学生被老师抓了个正着，可姑娘再清楚不过，这件事的可比迟到被抓现行严重的多。她咬了咬牙，朝眼前丢了一枚末影珍珠——

原本她自从那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艾薇尔一起种下的樱花葬身于大火之中时，就已经想到，即使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也不会再用末影珍珠了——可是现在情况特殊，Creeper相信艾薇尔大概不会苛责自己的。

Skeleton只是冷笑一声，反手将什么东西扔了出去，正中末影珍珠的正中心。Creeper一惊，连忙握紧了手中的不死图腾。然而Skeleton手中的东西直接将末影珍珠截下，带着它撞向了不远处的墙壁。

只听半空中传来轻微的响动，Creeper直直地撞在了紫珀砖上，全身的骨头都险些散架。姑娘实在是想不明白骷髅到底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迅速和敏捷了，居然能直接用麻醉针洞穿整颗末影珍珠.......仅仅是这一下，她基本上就失去了反抗能力......隐身药水失效，身上勉强还有点力气，时间......时间快到了.......艾薇尔为什么还不过来......Creeper感觉自己的脑子逐渐变成了一团乱麻，东蹦出一个念头西冒出一个想法来，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们理清楚。

“Well，well，well，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猜猜看，是谁告诉我你在这个点会过来？”Skeleton笑着，声音却阴冷的让人感到如坠冰窖。

Creeper不理会骷髅，她勉强转过身，啊，身后正好是玻璃窗.....及至姑娘看清楚了屋内的镜像，立马感觉自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这里是艾薇尔的办公室，屋内的石英表分针正好指在数字六上。

现在已经到了两人约定的时间，可是大祭司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练字，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薇薇安！”Creeper几乎是拼尽全力，敲了一下眼前的窗玻璃。身体的力气正在被一丝一毫地抽走，不过敲玻璃吸引人的注意力还是绰绰有余的。然而艾薇尔依旧对此没有反应，似乎和外界已经完全隔绝。姑娘伸长了脖子，看见白的刺目的宣纸上，黑色的字迹正在一笔一划地落下。

一晃千载春终逝，繁樱断枝不见血......

“是，艾，薇，尔，哦。”

Skeleton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的话语最终给Creeper判了死刑，向姑娘走进了几步，“得，得，得，你就敲你的窗户吧，把玻璃敲碎了，看看她会不会看你一眼？”

不，这不可能，Creeper尝试尖叫了一声，双手狠狠地抓挠着眼前的透明固体。明明，明明她们都离得这么近了，为什么不来见我呢？为什么就对我见死不救呢？！眼泪不由自主地从脸颊两旁滑落，好像是有自己的，也有艾薇尔的.......

“嘘，安静点。”Skeleton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Creeper身边，小心翼翼地将手落在了姑娘的肩膀上，“看见了吧？她已经放弃你了哦。”

薇薇安！薇薇安！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选择？你已经让我看见了地狱，现在你说是来地狱的入口接我回家，却要给我致命一击吗？明明你也在流泪，明明你一直在反复写着那一句只属于我们的诗，为什么你就要狠心地抛弃你的小蝴蝶呢？！

大祭司的眼泪落在墨点上，慢慢地氤氲开来，像一些开残的樱花瓣。

可是艾薇尔从始至终没有朝窗外看一眼，哪怕偏一下头的动作也没有。但Creeper知道，她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来了，可是她铁了心要失约，要......把自己推进深渊。

意识在一点点地模糊。

“真是可怜......大祭司不要你了哦，你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是了。”

“你为什么要一直和我过不去......?!”

“我说Creeper，你自己干了什么心理没点B数吗？！你在七百年前把我、Zombie还有Spider她们杀掉的时候，他妈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Skeleton毫不客气地揪住了Creeper的头发，把她强行从窗边拖走，Creeper徒劳地伸了一下手臂，却只是离她亲爱的大祭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那个承诺过永远对她不离不弃的女人，却连同情的一瞥都不愿施舍给她。

于是蝴蝶折断了翅膀，朝最黑暗最肮脏的深渊中坠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