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蝶】chapter43（末苦）

等到溺尸离开之后，艾薇尔只感觉自己像是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只能颓然倒在沙发上。明明刚刚什么都没有做，可是自己近乎虚脱，就连将人偶随手往茶几上一扔，都让她感到分外费劲。艾薇尔用力地闭上眼睛，人偶那副滑稽的面孔却慢慢地充斥了她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标致和清秀......最后化成了Creeper的模样。

“小姐。”老妇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传来。于是艾薇尔感到自己的鼻头不由地一酸，想起了在姐姐刚刚离开的那些可怕的日日夜夜，恶魔般的孤寂与安静几乎要将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生吞活剥掉，是这位忠心的老仆人一直在陪伴着自己。老人本来就不善言辞，向来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她只是在自家小姐一脸愁容地坐在的沙发上，双目无神时，告诉她如果实在太难受了，可以哭出来；或者仅仅是默默地坐在女孩子身边，让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座空荡荡的府邸中还有人愿意陪伴着她........

“嬷嬷，您说，如果姐姐还在的话，会怎么选呢.......”

艾薇尔的目光慢慢落在了人偶一旁的小盒子上，将它缓缓打开——那是一枚精致的戒指，粉色宝石被雕刻成了一朵小小的樱花，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散射着温暖的粉橙色光芒，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明眼亮。

“薇薇安，过段时间咱们去举办一场婚礼吧，”姑娘玩弄着艾薇尔一缕漂亮的浅紫色头发，将它们一圈一圈地卷在手指上，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睛中充满了期待。

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又浮现出了Creeper的面影，于是艾薇尔不再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有些茫然地坐了起来，一手捧着戒指盒，另一只手从物品栏中取出了来自同一家珠宝店的另一枚戒指，只不过，它是用紫水晶雕刻出了一只娇小的蝴蝶形状。不得不说，店家的工艺倒是炉火纯青，甚至于给了艾薇尔一种错觉：只要她用手轻轻一拨，那只栩栩如生的紫蝶就会立马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一步一步地来到了客房前，艾薇尔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推开——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人住过的缘故，床罩上积满了灰。艾薇尔不由自主地坐上去，依旧是最柔软最舒适的触感、紫色的天鹅绒窗帘几乎将窗外的光芒全部拒之窗外，只隐隐约约地透出一点点可怜的光晕来；床头柜上的花瓶中插着几枝假樱花和长长的粉色羽毛；地毯上绘制的是末影人们最偏爱的紫颂花纹。整个房间本来应该是一派温馨和谐的场景，现在却因为少了两个常常在上面随意逗乐、说一些无厘头的玩笑话、接吻和颠鸾倒凤的女孩子而变得分外冷清。

“小姐，有句话不知道我当讲不当讲。”老妇人永远都是这样，脚步是悄声无息地。她不仅喜欢沉默，也不愿意弄出任何明显的响动而惊扰别人，“二小姐，”

二小姐。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了。艾薇尔愣了愣，勉强转过身来，对啊，十三年就这么一晃而过，除了在几场大祭司永远不愿意醒过来的梦境之外，她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忘记了可怜的薇薇安，认为自己就真的是艾薇尔·维克多丽雅。那个美丽、大方、善良、温柔而又正直的女孩子。毕竟除了老仆人和伊莎贝尔老祖母之外，所有人都以为活下来的那个孩子真的是双胞胎中比较年长的那个呢。

“您为什么总要想大小姐这个时候会做什么呢？您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真正的想法去考虑呢.......大小姐难道希望您只能按照她的意志而活，最后丢掉了自己吗？”老妇人依旧是用那种严肃但又不失慈爱的话语，发出了一连串疑问。

对啊，祭司大人，你是薇薇安·维克多丽雅，曾经的那个被姐姐保护了十来年，被宠坏了的刁蛮又任性的的小女孩。可是大祭司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任性的权利了。但她还是勉勉强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来，“谢谢您，嬷嬷，我知道了。”

可惜我已经做错了太多，不应该再错下去了。

我就说吧，小蝴蝶，我亲爱的小蝴蝶。唉，有时候称你为小蝴蝶也不是很合适！你分明就是一只飞蛾，看到前方哪怕是冲天的火光，也要义无反顾地冲过去，我曾经说过——这会害了你一辈子啊。

“嬷嬷，可是您知道吗，我一直很害怕。”

“.......”

“您应该都知道，知道我所做的一切。”

“女王将我和凯文相提并论，您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羞愧吗。明明他才是真正的英雄。他明明可以选择对亡灵军视而不见，一辈子锦衣玉食，可是为了末地，他放弃了，选择了将自己的命运交给那些备受自己长辈鄙视的‘下等人’。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他被Ender抓捕的那几天究竟经历了什么，也许他被威逼利诱，受了毒刑.......可是他没有出卖任何人，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这片黑暗世界之中的每一只末影人。”

“小姐，所以您是打算去当一个假英雄吗？”

“是啊，大概可以这么说，”艾薇尔知道自己在笑，可是笑得很难看，“您会觉得我很可笑吧，别人都是做了坏事，要做三件好事来弥补自己的过失；我倒好，做了坏事，要继续做假装是好事，实则是个坏透了的事来‘将功补过’。”

祭司抬起了头，仰视着老妇人，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嘟起了嘴，“您说，我是个坏女人吗？”

老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姐，您说您曾经有过那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没得选，现在可以选了，您却做这种决定.......”

“要说我最后悔的决定，那恐怕是我用了姐姐的名字吧。”艾薇尔淡淡地说道，“我，我不希望她的名字就这么被所有人忘了，我也不想给她的名字上留下任何污点。”

“哪怕这十三年您都是为了她而活也没关系吗？”

“是的。”

“哪怕您这是希望通过那位小姐的死来堵住那帮该死家伙的嘴也在所不惜吗？”

“是啊.......”

“哪怕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

“嗯......”

“我看那位小姐说的不错，不过，您可是比斯嘉丽·奥哈拉狠毒多了。”

“我.......”

“对不起，嬷嬷，我......估计很让您失望。”

“用不着给我道歉，小姐，您最好知道自己是为了谁活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艾薇尔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客厅，坐回了柔软的沙发上。两样东西就那么摆在自己的面前：人偶丑陋、冰冷，似乎代表着什么东西的黑暗面，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厌恶；戒指盒精致、方方正正，给人以一种视觉上的美感和安全感。

艾薇尔深吸了一口气。

紫色的戒指现在已经被她戴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虽说前几年，大祭司还坚定地认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等到结婚的那一天了。紫水晶雕成的蝴蝶似乎正在静静地注视着她，等待着自己的恋人的远方。

“老师，您说，蝴蝶在诗中又代表什么？”

“爱情，自由，双宿双飞。”夏千秋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女孩子柔软的浅紫色头发，“艾薇尔以后也许会遇见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愿意一辈子照顾你，和你双宿双飞。”

很遗憾，夏老师不在了，她的预言似乎也不甚准确。

艾薇尔努力地将自己修长白皙的十指伸向了戒指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