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

折颜转身拍了拍白真的肩头，二人不约而同地缓了缓神色便蹲下身去给他们理着衣襟，庄严而凝重，那掩不住的悲伤却肆无忌惮地攒动在每一寸肌肤之上，不论他们如何隐忍…就像那映着玄花的残袍，血淋淋的昭示着一切，容不得人有丝毫的幻想…

微颤的指尖缓缓脱离了那片黏腻，忽而又顿住，更为剧烈地颤了几颤。“折颜…” 白真倒吸了一口凉气，几抹生的期颐跳跃在眉梢，同他对视了一眼便急急将手探向小五的衣襟翻找起来。

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弟子们微微止住了抽噎，拼尽了力颤巍巍地撑起身来，只见他将一块彩石从白浅的襟里掏了出来，青色和金色的两缕仙魄胶着缠绕在上面，不时散下几颗星辰，在阴沉沉的光线中格外耀眼，似生命的脉搏绵绵无绝，一时间竟欢喜得似醉在了梦中，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折颜如获至宝一般接过彩石细细打量了一番，极畅快地扬声道，“走！回昆仑虚！”

叠风仰首望着天边逐渐散去的云幕，欣喜若狂地抹了把泪涕，又携着师弟们朝那二人郑重一拜，“弟子，恭迎师父师娘回山！”

厮杀之声渐渐消散，一众叛军被将士们铜墙铁壁一般团团围住，巨大的压抑感和众人还未散尽的血腥气将人逼得几近窒息，手中兵刃接二连三地掉在了地上，只眨眼的功夫，那哐哐当当的声音已被死一般的沉寂所取代，将他们的喘息声显得愈发凝重。

仙障内，洁白的真气氤氲在男子宽厚的手掌和她被黑血浸透的粉纱间。东华猛地睁眼，随即运足了力一推，一洒黑血便从女子惨白的樱唇间喷泄而出。

“九儿！九儿…”

凤九蹙了蹙眉，隐约听到了他的呼唤。是他吧…思绪又飘回了凡世的那间破屋，那个雨夜…她轻轻地抬手，细细摩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瓣…

不知怎的，他的乌发渐渐化为了一头银丝，那袭龙袍化为了一袭紫衫。他微挑英眉，似笑非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悠悠然品着茶，慢条斯理地挪揶自己…

几支黑乎乎的断箭盘旋在涣散的目光中，凤九极艰难地撑开了眼帘。鼻间，是他身上的味道。即便混了那样浓厚的血腥气，也依然让她安心。耳畔，是他擂鼓般的心跳声和那一声声急切不已的九儿、九儿…

她抬手轻抚着他的下颔，气若游丝，“帝君…我没事…九儿没事…你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

“那，那就好…你没事就好…” 她甜甜的笑着，如林间的清风，如花瓣上慵懒的阳光。

甜梦半酣，她微弱而略显紊乱的呼吸细细传入耳中。他将下巴轻抵上她的发心，双臂渐渐收紧，小心而温柔，坚实而温暖。心痛，心安，还是别的什么，抑或都有…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他稳稳将她放平，又褪下外袍为她盖上，随即一手撤去仙障一手拾起神剑，干净利落不带一分迟疑。

那名将领行到他身前拱手道，“帝君，叛军皆已被我等团团围住，只待帝君下令处置！”

“皓德呢？”

“皓德？不知道啊…”

“把小帝姬送去昆仑虚！出了差错本帝君唯你是问！” 一张俊脸被阴霾所笼罩，未等他说完，东华已执着神剑腾身向前方的密林，只余下浓浓戾气卷噬在寒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