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情人-10

范丞丞的目的地是意大利，范槿余没告诉他，这是她最想去的地方。

　　到底为什么想去呢，也许是因为罗马，也许是因为威尼斯。喜欢这件事说不上来，但如果问一年前的范槿余最大的梦想，一定是与心爱的人久居意大利，就他们俩。

　　不过她不可能告诉范丞丞，因为他们永远不可能相爱。不是不相爱，只是不可能。

　　更何况如今她还有什么梦想呢，她的梦想可以是活着，也可以是死掉，唯独不再谈浪漫了。她如今活着，只是在亵渎旁人的浪漫。

　　她突然想到，以前余珊珊好像对范成江说过无数次，不然我们移居法国。那个女人喜欢满大街的奢侈品与香氛，埃菲尔铁塔之下再适合不过。但是范成江怎么可能，范家产业还等着他去支撑，所以直到死亡，余珊珊也没有实现她的这个梦想。

　　看啊，就算是余珊珊，那个为了自己为了爱情可以踩着别人的生命上位的女人，一辈子也有那样没能实现的梦想。

　　她不知道自己在跟余珊珊比个什么劲，其实她要是活得像那个女人一样自我，也许这辈子反倒快活一些。

　　想这些的时候她正站在花园里，昨天冷的异常，一地的雪还没有化，她想自己再玩一会儿，伸手碰到了才觉得冷。原来范丞丞不在这儿，她压根提不起来玩雪的兴致。

　　她觉得好笑，低下头垂着眼睛，一点点挪动着脚掌踩黑了脚底下的一片雪，好一会儿才笑着骂自己说，病得不轻。

　　确实如此，范丞丞把她这样囚禁起来，可是她时时刻刻都念着他，甚至于兴味和快乐都只为他而来。好在同样，她的痛苦与崩溃也都来自他。

　　人在过得不好的时候太容易怀念从前，怀念还过得不错的从前。往常的雪，她通常都是和范丞丞一起看的。住在范家老宅子那会，花园大一些，还种了冬天也开的花，她拽着范丞丞非要和他打雪仗，又仗着他舍不得下手给他打得帽子上肩膀上全是雪，最后又觉得冷着他了心疼了，拉着他回屋里去烤火——那会儿宅子里有个老式的大火炉，下雪天裹着毯子在边上午睡很舒服。

　　那时候她实在爱笑，打个雪仗可以笑个不停，笑得牙齿都冰冰的。笑得直到现在再想起来，也忍不住咧起嘴角。

　　只是可惜，直到如今她也不清楚，老宅子里种的到底是什么花儿，怎么冬天也会开。

　　脚冻得有些麻了，脚底的雪也被她踩成了黑色的冰水，她才推开门钻回屋里去。躲回屋里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冬天这么冷，站在雪地里一会儿四肢就都凉透了。

　　让范丞丞知道了又要挨骂。他本来是很凉薄的性子，常思佩死的那一天都没见到他的眼泪，可他对她却总是唠叨，从八岁唠叨到十八岁。

　　只是十八岁以前的他们都不知道，那不是哥哥该做的，那是爱人，那是畸形的爱人。

　　那是……是她永远不会承认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