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3）

卡卡西关上房门：“随便坐吧。”

他的公寓完全就是单身汉居住的尺寸，透过没关的房间门能看到卧室内部的情景。新月盯着他的卧室发呆，卡卡西当她累了，于是说：“你要去床上睡会儿吗？”

其实新月是在看他摆在床头的几个相框，既然他这么说了，便顺势进了房间。她在床边驻足，一个相框里是水门班的成员，另一个是现在七班的三人，这两张她都眼熟，却没想到还有一张照片摆在边上——

一之濑修和卡卡西的合照。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这张照片好像是被抓拍到的，画面晃动得厉害。修似乎比现在看起来年轻很多，环着卡卡西的腰把他稍稍举起，一只手上还拿着没开封的上忍马甲，表情看起来很高兴，而卡卡西的笑无奈之中也透露着欣慰。

“这是修成为上忍时候拍的。”卡卡西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

新月问：“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吗？”

“嗯，还可以吧。”卡卡西拿了个新的枕头放到床上，看到新月隐隐不安的表情，猜测她是在害怕修又来找她麻烦，“你没死的事我们没有告诉修，他最近在村外执行任务，你不会遇到他的。不用担心。”

新月没有说话，神色疲惫地点点头。卡卡西指指床，直言：“你还是休息会儿吧，脸色好差。”看对方无所适从地杵着，卡卡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我的审问也很严格哦，所以不好好休息没力气可不行。当然没有伊比喜的审问那么恐怖就是了……”

房间的门被带上了。

新月又发了会儿呆才躺到床上。窗帘被拉上了，只有一缕光透过缝隙射入。她忽然想，卡卡西居然既不把她绑着，也不敞开房门盯着她，不怕她跑了吗？难道外面还有其他人盯梢？

她下意识想用青岚进行感知，但忽然发现自己没法提炼查克拉——对啊，力量被封印了，我现在和个废物没有区别。怪不得他这么放心。

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监视我的队友死了，我现在等于和“晓”断了联系，而且又被带到了木叶。他们好像也相信我是真的被迫加入“晓”的，我要不然干脆就说希望留在木叶……没了查克拉，一辈子当个普通人说不定也不是坏事。我当年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房间很安静，她的心跳也很平静。角都和飞段死了。但这几天她从不觉得悲伤，甚至不觉得自己刚刚经历了他们的死亡，好像只是度过了十分平常的几天。

是像迪达拉所说的习惯了“生死”，还是说只是单纯对他们两人没有感情？

她坚信自己不是个看淡生死的超人。

对，我只是单纯对他们没什么感情……

等新月再醒来时，外面天都黑了。她摸着黑走出卧室，让她意外的是，卧室外居然也没人，卡卡西似乎不在家，房间里很暗，只有月光隐隐照亮了四周，悄然无声。

月光照进，洒向桌上安静翻开的书，和书边空了半杯的茶。

地板上有细线的影子，新月朝窗外看去，一颗柳树安静地伫立窗外，叶片稀疏的柳条像黑色触须随风摇动。无人的灶台开着小火，上面架的圆锅炖着罗宋汤，番茄的酸味飘在空气里，久炖的浓汤“泊泊”作响。

她刚鬼使神差走到锅前，房门就打开了。卡卡西提着塑料袋站在外面，看到新月时朝她笑笑：“你醒啦。”他进屋打开冰箱，冰箱的灯将他头发照得白亮，“我怕家里食材不够，又去买了点。”

他放完东西直起身，摸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根皮筋递到新月眼前。新月接过，系在上面的家徽被擦得发亮，但掩盖不了磨损严重的事实。

“伊比喜在审问室找到的。”卡卡西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把崭新的梳子递去，“应该是你的东西吧？”

番茄的酸味愈浓了，不止鼻腔能感觉到，就连眼睛都好像被熏陶。她盯着自己的家徽出神，不知不觉间觉得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眼眶的温度在升高，心跳的速度逐渐加快。终于，她一把攥住那根发绳，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不是没有感情，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就是因为太重要了，太习惯他们存在了，所以在离去的那一瞬间才不会觉得悲伤。

一切一如往常，但一切又完全变了。

窗外的柳枝孤独摇曳，圆锅里的汤依旧咕噜作响，半杯茶水无人去添满。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

给纲手做完定期汇报出来，卡卡西拍拍在外等他的新月：“走吧，带你去吃中饭。”

几天相处里卡卡西尝试过软硬皆施地审问，虽然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我充其量就是个打杂的，只知道他们计划抓捕所有尾兽，更详细的情况轮不到我了解。’

‘不相信的话我也没办法。你可以学伊比喜把我捆起来拷问，但结果是一样的。’

这些基本就是她所有回答的核心观点了。

那晚痛哭一夜后她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对所有事都不感兴趣，这种“不感兴趣”像是基于对一切的透彻了解，又像是基于某种无能为力。对所有事情都不上心的人，应该连对说谎都提不起劲。卡卡西这样想着。

“这不是卡卡西老师吗我说！”

刚走出一段，两人迎面撞上了鸣人和小樱。鸣人看到新月便想到上次她说“别碰我”的经历，脸色一僵：“呃，嗨，新月……”

新月觉得，要继续在木叶生存还是和鸣人搞好关系为好，强露出一个笑颔首示意：“中午好。”旋即一副后悔的表情，“上次的事情……对不起，那天我太害怕了，所以……”

心思单纯的小男孩显然没觉得她在演戏，连忙红着脸说：“没关系！我完全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新月如释重负地笑了，又朝春野樱点头问好。春野樱似乎还心存芥蒂，但也礼节性地打了招呼：“对了卡卡西老师，你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卡卡西斩钉截铁：“图书馆。”

新月看看他：“不是吃饭吗？”

卡卡西用一种肉痛的表情看着她，新月好像明白了，捂着嘴看向跃跃欲试的鸣人和小樱。

一乐拉面的门帘被掀开，鸣人喊着“四碗拉面”。手打师傅热情洋溢地喊着“好嘞”，不久，第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上桌了。鸣人高兴地接过，想了想还是递给了坐他边上的新月：“你先吃吧。”

鸣人看她斯文地吃了起来，忽然偷偷摸摸压低声音问：“那个那个，新月，我问你个问题。”他朝卡卡西的方向瞥了瞥，“你和卡卡西老师住在一起的话，是不是会和他一起吃饭啊？”

“嗯。”

春野樱也加入了群聊：“那你有没有看到过他面罩下面长什么样？”

新月呛了一下，看向坐在另一端的卡卡西。这几天里她其实没见过，甚至怀疑他八十岁的时候牙齿或许还是八岁的状态——因为他吃饭的速度快到简直像在喝水，牙好像根本不用上班的。

“没见过。”但看动画的时候见过。

“果然好在意。”鸣人喃喃着，手打把剩下的拉面逐一上了。他看着卡卡西接过自己那碗面，即将拉开面罩用餐——

“小心！”

料理区高高堆叠的大碗忽然摇晃起来，擦着卡卡西身侧倒了下去。鸣人和小樱哀嚎着，待所有碗都落地后，卡卡西早就把碗里的食物横扫一空。

“可恶啊，又没看到！”鸣人难过得捶胸顿足，转头却看到新月面不改色地嗦着面，“你都不会好奇吗？”

没等新月回答，他又自顾自说了起来。

“话说，你一个搭档我记得也戴着面罩。”鸣人回忆着资料本上角都的画像，“他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蒙面啊？我好借来推测一下卡卡西老师的脸到底长什么样！”

新月握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

‘把头转过去，别看着我。’那个被地怨虞缠缚的半人不鬼怪物背对着她，‘接下去这张脸会很恐怖……比你此前每一次见到时都要恐怖……’

她看着鸣人求知的眼睛，随后垂目继续吃面。

“他们怎么想的，我怎么会知道……”

作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