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润玉再度醒来，床边坐着的人便是以袭蓝色衣裙的穗禾，“你？”润玉皱着眉，才开口就觉得喉咙似有火在烧灼，穗禾却连倒杯水都不会，如此没有眼力劲，不怪四千年都拢不住旭凤的心。

“知道天界有不许着蓝色衣裙的规矩，我这不是被人匆匆拽来的嘛。这样总行了吧？”穗禾换了一件碧色的衣衫，说道，“岐黄医仙刚刚离开，说是陛下您心神不宁，神魂震荡，致使经脉受损，已经开了药了，陛下身边的掌事女官已经去煎药了。”

“本座上神之劫，荼姚，可有插手？”

“不插手，才怪！”穗禾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你是九天应龙，修行之上又那般勤勉，生生比旭凤早了两千年，姨母何止想插手啊？要不是当年你误入了另一位尊神的劫数，命数交错，不受缘机仙子掌控，姨母是如何设计除去锦觅的，也能轻松除去你。”

“原来如此，原来，你自那时起便护佑过我，可我却忘了这最不该忘的事，邝露，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的错。”

“天帝陛下，您这又是想起什么了？这上元仙子，”穗禾倏忽之间想起方才自己说过的话，惊讶道，“不会吧？这，你们二人、都，都毫无察觉吗？不至于吧？人生八苦，一一都是痛入骨髓，钻心之苦，你们两人，都？

我发誓，此事与我绝无半分瓜葛！我那时还没入我那姨母的眼中，这样的大事，她是不会让我得知半分的。您历劫的事我不过是言谈之间窥知一二罢了。”

“你先退下吧。”润玉知道这件事确实不能追究到穗禾和荼姚的身上，若是邝露的身世真的如他猜想的那般，那她与他历劫之事便不是天后能插手的了，全然是他负了她。

是容齐时如此，看着她殚精极虑，最终红衣殉国；是润玉时，亦是如此，看着她为他处处谋划，血染忘川。

她总是那个站在他身后为他付出一切，为他谋划一切，包容他的所有好与不好，倾尽心力的人。可她的好，他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何其珍贵。

“穗禾告退。”

“穗禾，”润玉突然叫住她，穗禾停下脚步，看向润玉，“穗禾，你对旭凤，有过怨恨吗？”

“以前有，如今，只会更深。”

“是因为你还爱他，即便他做了那么多让你伤心之事，你还是爱他，所以，才会忘不了他，对吗？”

“润玉，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想去一趟人间，看一看。”看一看后世史书是如何讥讽他这个昏庸无道的君王的，看一看可还有人记得那位以身殉国的西启皇后？

穗禾看着润玉落在凡间，说是去看看，却只往那书肆茶楼之地，听着数千年前的野史话本。“陛下，这几日来你各处搜罗这西启的史书典籍，您这是找什么呢？”

“找人。”润玉将一本书丢开，翻开下一本。

“那你不妨和我说一说，毕竟我也曾在凡间走过一遭，数千年前的事，如今怕是不及我那时来凡间时记得清楚呢。”穗禾悄悄锤了锤有些酸痛的腿，怪她嘴欠，答应什么，是她翼缈洲的床不舒服吗？

这天帝陛下失了上元仙子，就跟失了魂一下，日日精神不正常，时时抽风!

“西启旧事，你听闻多少？”

“西启？”穗禾想了一下，说道，“川蜀之地，曾是十分富饶的国家，虽说兵力不强，但是论其百姓生活，于乱世之中倒是难得的一片净土，传闻西启国破是因公主叛国，后来启皇旧疾发作，身故了，启皇无子，自此公主窃国，西启被南朝吞并，也就是后来的淮梧。”

“那，启皇的皇后呢？”

“皇后？”穗禾想了想说道，“史书有载，启皇钟情于义妹，后宫佳丽三千人，但是，并未有过皇后。”

“云氏呢？南疆郡主云氏，启皇发妻，青史之上竟无半个字吗？”

“云氏？那位以身殉国，万箭穿心，”穗禾看着横在自己颈间的赤霄剑将剩下的字悉数咽了回去。“陛下，冷静！冷静啊！云氏虽是弃妇，但是，以身殉夫殉国是骨气，后世之君，也曾为她风光厚葬，设有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