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

【八十三】

“你原来已经，忘了我啊。”

“忘了。”

“忘了也好。”

—

何玖一时间很是茫然，也不知道答案。或许李可是对的，人这一辈子不是只有爱情，她也不是只有傅臻一个人，有许多人都在她身边，或许她曾经遇到过许多的不公，也经历过太多的失去与被丢下，然而事实上，在现在，她确实与从前不一样了，至少如今她在绝望和无助的时候，还会有人来到她的身边告诉她，她其实没那么糟糕。

于是她渐渐冷静下来，定定地看着李可，好久才缓和说道：“你说得对，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现在也仍旧是有很多的痛苦很多的不安，或许是来自于曾经，或许又是不稳定的现在。我该往前走这件事，我早就记在了心里，今日即使你不来，我想我也仍旧会在看到某部电影、见到某个人、看到书里某句话而走出来。”

李可勾唇，“你始终都应该记得那句话，你曾经对我说过的，我如今也想送给你。”

何玖：“什么话？”

“小久，你这一生不止有爱情，现在没人来爱你，以后总会有人。”

何玖怔忪，恍惚间似乎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她刚遇见李可的时候，李可模样温温柔柔的，问她，“是来面试工作吗？”

“对。”

何玖这个人生的木讷，只知道一问一答，李可也不生气，十分耐心的和她聊着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咖啡店人少，她们的时间经得起折腾。

“为什么想来？”

何玖抿了抿唇。

李可了然，“你觉得能胜任这个工作吗？夏天来了，你在外面，穿着小熊外套，真的会很热，我怕你到时候受不了。”

何玖说：“可以的，你不用担心，我来了就会做好。”

“行吧。”李可最后还是妥协了，“哎，到时候你如果想走我可是不会放人的。”

“嗯，我知道了。”

李可喃喃道：“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姑娘，怎么说话这么无趣呀。”

何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本来就很无趣，这话说的也没错，她听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伤人，她看得出来，李可没有恶意。

李可摆了摆手，“后面你就来上班吧，每天就那个时候噢。”

“嗯。记住了。”

那是她们相识的第一天。后来，何玖总是在那里等着傅臻路过，看着傅臻进咖啡店、做作业，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心里很是安稳。

李可总觉得何玖身上有一股子忧郁的气息，犹豫又沉稳，冷静且理智，明明还年少，整个人却有了一丝暮年之气，她没有生气，不喜欢笑，也没有其他小姑娘的那几分热情，和李可从前，几乎一模一样。

李可看着何玖总觉得心疼，也觉得可惜。

何必在尚且年轻的时候变得不年轻呢？人总会老，一个时期就该是一个时期的样子，上天为什么非要这么不公平，让他们受尽苦难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总是失去一直失去，成为常态后变得麻木不仁，变得可笑仓皇。

李可是第一次，想要为何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都想帮她。

李可越发温柔，常给何玖讲她自己的事情，何玖总是沉默着，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心疼与颤意，何玖笑着，“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何玖问：“不疼吗？”

李可垂眼看着手里的茶杯，“或许吧，可都已经过去了。”

都会过去的。何玖听过许多次这样的话，但没有一次像眼前的这个姑娘说的有力量。

“李可，你说，我的从前也已经过去了吧？”

李可肯定道：“过去了。”

她怅然望着天空，“但偶尔想起还是觉得难过，没有人爱我，没得到过爱，连情感都变得淡薄了起来。”

而何玖看着她，认真出声，“你这一生不是只有爱情，现在没人来爱你，以后总会有人的。”

那个神情和场景，与如今，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