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六十一】

“我于长街尽头望着你的背影，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灯光冰凉无温，我与你隔得很远很远，我永远都会在后面看着你。”

“倘若你回头，你便能看见在你身后的我。”

“可你不会。”

—

吃散伙饭时，各个班都疯狂了起来，推杯换盏，啤酒满杯，火锅热气往上腾腾升起，灯光昏黄雾蒙，何玖神色很淡，只是也不免被他们带动了情绪，在这样热闹满座的时光里，想必只有她一个人心里有着悲凉和无望，若是说高兴，她自然也是高兴的，终于结束了这些年的坚持和努力，可要说是难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没有尽头的等待吗？还是永远在台下的仰望？

她统统都不知道。她只是知道，自己应当与从前的所有日子告别，窥不见天光的暗恋埋进自己的骨子里，而世界上和她一样的人数不胜数，他们都将永远、永远的一个人自填疤痕。

而所有的情感，都不会有人知道。人总说暗恋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何玖想那是对的，喜欢一个人其实与那个人无关，自己想得到的全然都是那些妄想，因为胆小怯弱丢掉的东西即使是自己后悔也不想告诉别人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愚蠢与天真。

可笑的情感，谁会守到最后？

她正出着神，班长端着酒杯上前来敬酒，他双脸通红，眼神迷蒙，单手举着酒杯朝着他们，“这些年——这些年来我其实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也做了很多错事，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好，也知道你们一直以来都在包容我，我才能当了三年的班长。”他顿了顿，“真的很感谢你们，只是从此我们都是各自前程了，希望我们未来都越来越好。”

“干杯——”

“祝前程似锦。”

何玖跟着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说普通却又不普通的人，这三年来他操心着很多事，许多事情都是他带着班上的人做，说好也好，说不好，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都过去了。

他们举杯，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祝前程似锦！”

仰头饮尽杯中酒，就与前程告别说了再见，他们给了自己最好的祝愿和期待，也有着最好的未来和前途，无论那条路怎么样，他们都将各自走得更远了。

人生毕竟无常，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只是他们仍旧青春仍旧年少，他们仍旧拥有无限的勇气和力量，他们还可以坚定的去相信去爱去舍得。

然而何玖不行。

灯光交错间，何玖不知觉也喝的多了，两杯白酒下去，她神色看起来却极为镇定，看不透她的酒量。

徐冉倒是醉醺醺的问她，“哎，都过去这么久了，以后我们可能也很少见到了，你心里还有什么遗憾吗？”

“遗憾？”

“对，遗憾。”

何玖扣着桌子，半响后，她笑了笑，“我没有遗憾。”

徐冉歪头，“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何玖。是人都会有遗憾的，你有没有曾经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有没有如今期待的却永远也得不到的人和事？”

“当然有。”

“那这不就是遗……”

何玖截断她，“可是，这不是遗憾，徐冉，我这是后悔。”

她曾经以为得不到的就是遗憾，失去过的就是遗憾，永远没有争取过就放弃的是遗憾，可是遗憾永远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而后悔，是她在未来无数年的长久的时光中，再不让自己错过和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