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渡.染雪

无穷无尽的暗夜，花遇殊闯不出去，他伸手想要去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倏尔，他那双泛滥着情思的双眸被一条黑布遮住，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他想扯掉脸上的黑布，刚抬起手就被人轻轻一握抓住了手腕。

花遇殊跪坐在地上，上身被身后的人支配着，他两只手的手腕被那人用一只手轻松握住，高高举过他的头顶，宽大的衣袖顺着皮肤落下来，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还有几条若隐若现的伤疤。

那人的另一只手轻轻附上花遇殊细长的脖颈，花遇殊咽了咽口水，喉结一上一下的显得性感，大手上似乎有茧，略显粗糙的手指皮肤触摸着花遇殊的喉结似是挑逗。

花遇殊有些难受，从喉腔中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那人不停手，继续往上摸，摸到了花遇殊的下巴，而后大拇指和其他四指捏住花遇殊的脸颊，强行让花遇殊仰着头。

那人的嘴唇慢慢凑到花遇殊耳边，轻声说：“逢异……”

花遇殊倏尔惊醒过来，入目的便是熟悉的环境，他的额头处已经起了薄薄的水雾，后背的冷汗渗透了他的白绸缎内衬。

在一旁的凌晏如单手倚着脑袋闭目眼神，听见声响立刻睁开眼去察看花遇殊的状况，他起身走到花遇殊的床边，还没开口，花遇殊就一把抓住了凌晏如的衣袖。

“宣行琮……”

花遇殊口中喊着这个名字，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他无措的想要抹掉眼泪，却发现自己心里很难过，有种撕心裂肺的疼折磨着他，他抬头看着凌晏如很无助。

“宣行琮……是谁？”

凌晏如一愣，宣行琮是当朝王爷，花遇殊怎会喊出这人的名字？他轻轻抱住了花遇殊，拍了拍花遇殊的背，轻声道：“旧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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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哭一场的花遇殊因为哭累了就沉沉的入睡了，凌晏如也因为花遇殊而折腾到半夜，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内，将胸前湿了一片的外衣脱下来放到凳子上，只留下一件单薄的内衬。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凌晏如有些恼，但还是披了件放在屏风上的外衣，走过去开了门。

门前站着的是他暂时不太想见到的人，可那人却像是看不见凌晏如脸上显露出来的赶客之意，依旧站着不离开。

凌晏如抬手捏了捏鼻梁，让出位置让人进来，他问：“找我何事？”

“自是有关南塘花家之事。”

凌晏如蹙眉不悦，他本就对花家之事敏感，尤其是从这个青衣男子口中说出来的，他更是难以付诸信任，但他还是默默关上了门，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们中间的小桌上还有未下完的棋局，玉泽眼眸一转，看着残局未解，便自顾自拿起一颗白色棋子，落在黑子旁边。

凌晏如没心情陪玉泽下棋，便没有抬手取棋落子，这棋局是今早与步夜闲暇时下的，还没下完两个人就被公务缠身草草走了，他看玉泽下得随意，便没制止他。

“花家灭门之事，你知道哪些？”

“有人向皇上通报花家世子结党营私，有谋反之心，首辅可知？”

“嗯。”

“那首辅大人可知是谁通报？”

“朝堂之上，皆有可能。”

玉泽笑了笑，将白子落在一群黑子中间，他指着这颗白子，凌晏如的视线也随着玉泽的手指看向那颗白子，白子孤立无援，被黑子围着，就像是……被人唾弃与遗忘南塘花家。

但离白子只有一格之遥还躺着一颗白子，像是花家的救星一样。

“与首辅大人说的有几分像，又有几分偏差。”

“偏差？”

凌晏如神色凌冽，玉泽却不去看凌晏如的那双紫瞳，而是又取了一颗黑子，将中间那颗白子旁边与他作伴的白子取走，落在白子旁边。

“最危险的，便是身侧之人”

凌晏如起身走到玉泽面前，迅速往玉泽靠近，披在身上的外衣掉落在地上，他没有去捡，而是两只手撑在长木椅的边沿，深紫色眼眸中映着玉泽临危不惧的俊秀面容，他能清晰的听见玉泽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窗外寒风刮起声响，撞击着窗子发出“咚咚”的声音，屋外明明寒冷刺骨，屋内却热得滚烫。

凌晏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我也应该提防提防你了，玉浅山。”

“我可没这么说，”玉泽又露出了他那千篇一律的笑来，“不过我并没看出来首辅大人想要远离我。”

“花家之事，你我心知肚明，朝堂之事，也万不是你能谈论的，小小幕僚，莫要惹出事端。”

“首辅大人担心……”

“不，”凌晏如直起腰居高临下看着玉泽，“只是心系大景罢了。”

落在玉泽头发上的雪早已融成水，起了薄薄一层水雾，凌晏如瞥了一眼，而后退了一步，声音暗哑：“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

玉泽也不再赖着，他起身拍了拍被坐皱的外裳，向凌晏如双手作揖鞠了一躬，便转身准备离开，凌晏如将放在木门旁的红纸伞递给玉泽，冷声道：

“风雪交加，莫被雪染。”

玉泽回头深深看了凌晏如一眼，那一眼，他的眸中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颜色。

聪慧如他，怎会不知凌晏如话中之意。

“行于风雪，怎能孑然。”

玉泽留给凌晏如最后一句话，便推开木门，风混着雪飘进屋子里来，他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木门，擎着一把红纸伞，成了雪色中那一抹独特的红，就像那枝在大雪中盛放的梅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