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而下一秒，德拉科的脸就放大在了眼前，他的眼圈红红的，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焦急和担忧。

“你醒了，切莉。”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带着些掩盖不住的喜悦。

我没有理他，晃了晃脑袋，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在校医院里。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德拉科锲而不舍地问，他握着我的手冰凉冰凉的。

我把手抽出来，平静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德拉科似乎没预料到我这么问，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歉意，“对不起，切莉，我，凯特琳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是我不好，我不该……”

“你别说了。”我打断他，“德拉科，我觉得很累，每次都是这样，你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给我，就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德拉科的眼圈红的更厉害了，他死死地盯着我，又重新强硬地握住我的手：“切莉，我真的很抱歉，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你才可以原谅我……但是，我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绝对，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也是我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请求的话。

“德拉科……”我疲惫地闭上眼，“我真的觉得，也许我们俩不合适。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你不是非我不可。还有大把大把喜欢你的人……你是马尔福家最尊贵的小少爷，你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们还要怎么在一起？”

“下次……我不敢想象下一次，你只要一生气，就什么都不顾了。”

“我会改的，切莉，我会改。”德拉科的口气已经接近恳求了，“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会改，你相信我……”

“你走吧。”我再一次把手抽了出来，整个人缩回了被子里，“那个扫帚，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如果要就拿着，不要就丢掉吧。”

想了想，我又把手上那个他送给我的刻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的戒指摘了下来，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这个，我不能再要了。”

我背过身去，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不再看他一眼，任凭自己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落下来。

也许这样也好。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少爷，而我，继续做回那个普普通通的普威特。

我不知道德拉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当我再次从被窝里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而戒指被他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我看着它发愣，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把它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庞弗雷夫人坚持我一定要在这里住到觉得自己头一点也不晕了才可以，德拉科再也没来看我，倒是其他人，像是流水一样的排着队来，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在霍格沃茨交了这么多的朋友。

凯特琳每天按时给我带来家庭作业，而金妮和赫敏则是隔一天来一次，给我带一些糖果和书。让我没想到的是，就连哈利有一天下午的时候也跟着金妮赫敏一起来了，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是很明显的，金妮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在多了。

“你和哈利……”趁着哈利在和赫敏说话，我小声地问金妮，“你们俩是……”

“不不不，没有。”金妮摆摆手，新奇的是她的脸不再红了，“我们现在只是关系比以前好多了而已，还没有到那一步。我觉得你和赫敏说的很对，我如果只做我自己，活的轻松快乐多了，而且哈利也会主动和我说话了……”她笑了笑，然而眼里是遮挡不住的担忧，她看向了床头的柜子，上面摆放着大家送来的慰问品。

我随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柜子正中央放了一颗青苹果。

德拉科再也没来，但是每天只要我醒来，床头就会有一颗青苹果。

我每天都会吃掉它，然后第二天，它还是会出现。

“你和德拉科，真就这样分开了吗？”金妮轻声问，“我最近在学校里看到他，觉得他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嗯……”我垂下眼，“我觉得和我在一起，他不快乐，他想的太多，担忧的太多，与其这样，不如不在一起。”

金妮不赞同地摇摇头：“切莉，我觉得这件事情你也有责任的，如果你早点把事情告诉他，也不会……”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捂住头，有些痛苦地说，“我更难过的就是这个，我恨我自己，是我的错，可是我却把责任都推给了德拉科，我逃避我的责任……”

我的声音有些大，惊动了旁边说话的赫敏和哈利。赫敏立马明白过来我在说什么，她冲过来抱住我：“哦，切莉别这样……会好的，都会好的。”

会好吗？

在我出院前一天，塞德里克和秋一起来了，秋带了从帕笛芙小茶馆带的点心，轻轻地放在床头：“我听塞德说，你喜欢吃这个。”

“谢谢。”面对他俩，我真的是只有无限的歉意了，“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秋安抚地握住我的手，莞尔一笑：“不要说这样的话，不是什么大事情，对吧，赛德？”

塞德里克英俊的面庞似乎有些憔悴，他点点头：“不要有心理压力，而且，毕竟是我伤到你了，我这些天一直在关禁闭，所以没及时来看你……”

“我听说了……”我抱歉的说，声音低下去，“听说德拉科的父亲，要求取消你三强争霸赛的资格……而且还要关禁闭，真的很对不起……马上就要比赛了，我却给你带来了这样的麻烦。”

塞德里克摇摇头：“我没有被取消资格，虽然马尔福的父亲来学校说了这个事情，但是，我听说……”他迟疑了一下，“马尔福去校长面前和他父亲求情了，所以我现在只需要关禁闭就可以了。”他咧开嘴笑了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关禁闭呢。”

我没有想到德拉科会和卢修斯为了塞德里克的事情求情，在我的记忆里，他从不会为了别人的事情去求情的。

“马上就要比赛了吧。”我算了算日子，“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塞德里克耸耸肩，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十分的疲惫，整个人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

他没有在这里待多久，因为他的禁闭今天晚上还要继续，所以他就先告辞了。秋没跟他一起离开，因为听说我第二天就要出院，就留下帮我一起收拾东西。

“塞德第一次被批评的这么严重，学院也因为他扣了一百分，赫奇帕奇的学生也因为这个对他有了些怨言。”秋一边帮我把床头的那些慰问品整理到一个大袋子里，一边说，“他没被这么对待过，所以心情有些压抑，你不要担心，他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手里拿着今天德拉科不知何时送来的苹果：“我就是觉得很抱歉……要不是因为我，事情也不会这样。”

“哦，千万别这么想，切莉。”秋调皮的眨眨眼，“在赛德心里，三强争霸赛肯定没有朋友和妹妹重要的，更何况，他也不一定会输呀。”

我回了她一个笑容：“对，我相信他肯定是最厉害的。”

第二天，我从校医院告别了庞弗雷夫人，一个人先回了宿舍。

已经是快要上课的时间了，公共休息室里空无一人，我把东西放下后，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匆匆赶去了礼堂吃早餐，庆幸自己第一节没有课。

上次庭院里的事情，无疑又让我出名了一把，虽然大部分人都赶去上课了，礼堂里只有寥寥几个人，但是我一进去，就有人看着我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凯特琳也看到了我，连忙迎上来，拉着我回去桌子旁坐下：“我准备早饭以后再去接你的，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醒的早了些，所以就直接来了。”我把书包放到一旁，面不改色地拿起一块面包开始往上面涂黄油。

凯特琳用手肘捅了捅我，示意我看门口。

我转过脸，正好看到了德拉科。

他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睛里没有他以往那样神采奕奕的光芒，灰蓝色的眼眸黯淡地看着我。他好像又瘦了些，就像是这一个礼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一样。

然而他并没有过来斯莱特林的桌子，而是径直走向了赫奇帕奇的桌子。

凯特琳低低地尖叫了一声：“他不会又要去……”

德拉科走到了塞德里克的身边：“迪戈里。”

因为人少的缘故，秋也坐在塞德里克的身边，两个人原本是在说说笑笑的，但是因为德拉科的突然出现，二人都诧异地抬起头。

秋有些紧张地抓住了塞德里克的胳膊。

而塞德里克则是皱着眉头：“有什么事？”

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德拉科向他伸出了手：“别紧张，我不是来挑衅的，我只是，只是来向你道个歉。”他的声音很低很低，有些僵硬，“上次的事情，是我有错在先，我向你道歉。还有你。”他向秋看过去，“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知道那不好，对不起。”

秋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整个礼堂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谁也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

斯莱特林最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马尔福，在主动低头向别人道歉？

还是前几天刚刚跟他在庭院里打了一架的人？

塞德里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看着德拉科：“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真诚的向你道歉。”德拉科自嘲地笑了笑，“向你们二位道歉。”他再次强调了一句。

塞德里克迟疑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握住了德拉科伸出来的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是，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他扬起一个笑。

德拉科也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看我，他的眼睛幽深幽深，望不到底。

我的心里突然一痛，一阵悲伤涌了上来。

都是我的错，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甚至因为我，让那么骄傲的他，在众人面前主动向别人低了头。

梅林啊。

我挣脱开了凯特琳抓住我的手，用力闭了闭眼，从礼堂冲了出去。

黑湖边，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上次比赛搭建的观众台子早就被拆掉了，巨乌贼懒洋洋地从水面上浮起来，冲着我挥舞着它的触手。

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我和德拉科日常会来的那棵树下，已经是六月了，树叶长得很茂盛，完全没有了冬天时候的颓废。

我靠近树干，把头抵在上面。

多少次，我们靠着这棵树，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午后时光。

“你是在面壁思过吗？”

熟悉的声音被风吹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回过头，看到德拉科站在我身后。

“那是棵树，不是墙壁。”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拉过我，“这样不疼吗，树那么粗糙。”他伸出手摸了摸我额头上蹭红了的一块。

“你……你怎么来了？”我呆呆地看着他。

德拉科看着我，温温柔柔地说：“我想你了，很想你，切莉。”

“德拉科，我们已经分开了。”我别过脸，艰难地说。

“那是你单方面说的，我可没答应。”他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切莉，我说过我会改的，你看到了的。”

“我向他们道了歉，光明正大的。”德拉科强行把我的脸掰过来，“我也向你道歉，我不该不信任你，也不该不听你说话。我很认真的想了想。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之前说的不对，切莉，我就是非你不可。”

我蹙着眉看他：“德拉科，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改变你自己，也不希望你为了我牺牲什么。更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是不快乐的。”

“切莉，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德拉科轻声说，“你说过的话，我都会认真听到心里去，我会改掉我不好的地方，这不是牺牲。这是爱。”

“什么？”我猛地一惊。

“这是爱。切莉。”德拉科盯着我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深情，“有句话，我早就应该说了，却一直没有说。”

“我爱你，切莉。”

“德拉科你……”

“嘘……”他伸出手指按住我的嘴不让我继续说，“你让我说完。你住院的这每一天，我都会在清早你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去看你，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所以我都是偷偷去。每次看到你在睡梦里还皱着眉毛的样子，我就觉得很难过，很心疼。我不希望你的悲伤是因为我，我希望以后每天你睡着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我每天都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才让你现在不那么快乐了，我记得刚认识时候的你，那么洒脱。但是我们在一起以后，你哭了好多回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替我擦着眼泪，“你看，你又哭了。”

“切莉，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因为我哭了。”德拉科心疼地捧着我的脸，“所以这次，你再原谅我一次，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他像孩子撒娇一样，眨着眼恳求着我。长长的睫毛氤氲着迷离的雾气，衬着他灰蓝色的眼睛，像是蓝宝石一样好看。

而这好看的眼里，写满了小心翼翼和祈求。

我如何能够拒绝他说的每一句话呢，他说的每一句，爱我的话。

于是我哭的更厉害了，我抓紧他的手，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不，是我应该向你道歉，我不应该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才让你误会，是我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我的错，我还要强撑着，故意把责任都推给你。”

“不不。”德拉科一把把我搂到了怀里，连声说，“你是不是傻，我们的感情怎么会被破坏呢？我们好的很，只要你不生我气了，只要你别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我重复地说着，伸出手回抱住他，“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德拉科的下巴搁在我的头发上轻轻地蹭了蹭， 坚定地否决我：“不，切莉，你是最好的。不要这么说自己。”

他放开我，用衣袖笨拙地擦着我的眼泪：“你别哭，我们都好了，以后也会更好的，好不好？嗯？”

我哽咽着点点头。

德拉科终于舒心地笑了，他身上低沉的气息和阴霾一下子被一扫而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青苹果递给我。

“喏。”他像是哄孩子一样拿着苹果在我眼前晃了晃，“今天的苹果，你起的太早了，我还没来得及送。”

“以后不要偷偷送了，像是做贼一样。”我吸吸鼻子，接过苹果吃了一口。

“好。”他温柔地应了，“还有个东西。”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马尔福家族的戒指递给他。

德拉科牵起我的手，郑重地再次为我戴上了。

“这是最后一次。”德拉科又恢复了他骄傲的样子，不容置疑地说，“以后，不许再说还给我这种话，也不许摘下来，这辈子，它都是你的。”

我摩挲着戒指，乖乖地点了点头。

“还有，切莉，以后，不管什么事情，第一时间你都要想到我。”他凑近我，额头和我的抵在一起，轻轻地呢喃，“也只能想到我。”

“我不会不信任你，不会再乱吃醋，也不会再不听你说话。”

“但是。”他低沉的强调，语气像极了在起誓。

“你是我的，只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