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四）

几乎可以确定是金蝶策划了行路岭上的一切了。她确实如愿搞臭了金光善，可她也添了一桩难以赎清的罪状：不谈险些名誉扫地的聂家，只那些枉死的百姓和因除祟而身亡的修士冤魂便会与她纠缠不休。

心骤然一沉，聂平吟安静站在聂怀桑身侧等候那一声拒绝——金蝶应该是不敢见他们的吧？

侍女不多时便去而复返，她低下头，捧起手中的匣子，没与聂氏兄妹对上眼神，只尽责转达金蝶的话：

配角小姐说，聂公子很好，只是……

配角她本该早早言明，但因内心骄矜，又沉湎于公子的追求不可自拔，是以总是含糊其辞……

侍女咬了咬唇，继续道：

配角小姐请聂公子再想一想，“敛翠”究竟是什么意思。

配角她说，当初是她迟疑犹豫，没将话给说死，错处全都在她。

聂怀桑愣了愣，脸色忽变惨白，身体一晃，顿生摇摇欲坠之感，咬住嘴唇对侍女点了点头，随后抄起匣子跌跌撞撞将自己藏到了那面旧墙的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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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进屋的时候，侍女得了金蝶一个金镯子。她喜悦难掩，狠狠摩挲了几下后才收进怀里，兴头上的快乐消散后她又觉得遗憾，迟疑片刻后问：

配角小姐，既然你不想见，那便让看门的拦住便是了，为何非要遣我去聂家两位面前走一遭呢？

金蝶正捧着一本书在读，她顿了顿，目光未从书页上离开，淡淡道：

金蝶几个看门的怎么能让他真的死心呢。

处在最好的双十年华，可金蝶却像一潭慢慢枯寂的古井。收到打赏的喜悦渐褪，侍女忍不住继续道：

配角小姐，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聂二公子。

配角这世上没人逼你履行那桩陈旧的婚姻，夫人、大公子以及敛芳尊都更看重你的心意，即便筠夫人的遗愿公之于众，族内有人想从中捞些好处也挣脱不了这几位的弹压；甚至蓝先生也……

配角是以你为何不给聂二公子，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金蝶没有立刻回答，她轻缓翻了一页，随和地发问：

金蝶为什么？

金蝶你是觉得姑苏蓝氏不好吗？

配角四大家族之一，隐有领头之势的姑苏蓝氏怎么会不好，只是这夫婿人选……

配角蓝启仁先生毕竟与小姐隔了辈分……

配角是小姐亲生父母那一辈的人……

侍女支支吾吾没有说话，金蝶放下书，起身对她笑了笑说：

金蝶可我觉得启仁很好。

金蝶你多半是觉得姑苏蓝氏像一座囚笼，殊不知蓝先生身边或许才是这世上唯一一处能保住我的地方。

金蝶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了哪些事，随便哪一件被人捅出去，我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金蝶再一笑，天真又复杂，歉疚又自然，

金蝶岐山上，饱受阴铁折磨的人里有一多半是我为了加重温氏的罪责送上去的；金光善手下那些凶恶之徒，投奔前哪几个没有我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