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易烊一如往常地从酒缸里挑几颗梅子放在小碟里,在旧风扇的声响里看十七在院子里吹泡泡。
在时光的哄骗下,他安然地睡去。
十七悄悄地从易烊的房间里拿了纸和笔,轻轻拉开旧木横凳,好像要画些什么。
易烊正要睁开眼皮时发现十七在认真地端详自己。
她的那双眼睛那么那么亮,在夜里亮不起来,眼睛在光下却像是自己组成星系的一颗小小星子。
她的手掌那么那么小,就像是永远都应该被温暖的人紧紧包在手心里的。
十七贼兮兮地笑着,放下笔后继续跑到院子里吹泡泡。易烊好奇心作祟,小心地睁开眼睛去看那张草稿纸。眼珠定在那一片洁白中的简洁气愤到想笑。
只是一个头大身小的火柴人。
易烊一下笑出来,梅子的酒意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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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烊下午向家对面的阿叔借了摩托车,还借了两只头盔,趁阿嬷出门和码头的小伙闲聊的劲儿,拉着十七将摩托车开往县城。
易烊今天背着书包,让十七坐在后座。一路上十七看着海浪蔓延,忍不住地笑起来。
“你还想再回去吗?我要去昆明了。”
十七抱着易烊的腰脊的手松开了几分力度,脸伏在易烊的背包上,“和你一起去真的好吗?”
“不知道。”
十七和易烊都深知究竟要回到哪里。
十七中断了接受学校教育,只是因为同学说十七晦气,阿嬷一气之下要把十七紧紧拴在自己身边。
易烊仍然记得阿嬷领十七回家时说的那一句话。
“阿囡是阿嬷的大宝贝,阿囡是阿嬷这辈子最疼的人。”
可是易烊真的想带十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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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县城之后,十七陪着易烊去学校领了毕业证,出了校门之后十七却莫名其妙地被易烊撇下,等易烊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纸袋。
回家的路上两人再没说一句话,知道十七冲完澡后破例地没有到自己房间里看月亮,易烊有些抱歉地敲她的门,开门的时候十七却湿着头发。
“试试吧。”
易烊将纸袋递给十七。
“什么?”
“衣服。”
易烊把纸袋挂在十七的手腕上,“我觉得你穿了很漂亮。”
话毕就走回房间。
剩十七一个人在房门口呆呆地伫立着,就像是从未幸福过的孩子突然获得了礼物,过了很久也不相信一切对于她而言是真是存在的。
可十七怎么会不幸福?
有易烊,有阿嬷,有阿公阿婆,有许多邻里,有鸽子,有泡泡水,有海和夕阳。
如果将十七定格在幸福的一刻,那此刻,连幸福也镀满了蜜色。